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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1章 秋宏末路(上)

    赵吉一脸震惊地看向秋白。

    秋白面色如常开口道:“那日我看到你了,而在一众护院之中,你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做伪证的人。”

    赵吉喉头滚动,想说什么,却只深深躬下身去。

    秋白抬手在他肩上一按:“那时你即便替我说了话,也不过是多一条人命,秋宏既然起了杀心,就不会让知情者活。”

    秋白的话里没有丝毫责备之意,反而让赵吉越发愧疚。

    正如他所说,赵吉在世家当护院私兵,和奴仆没有什么区别。

    若是他当初站出来替秋白鸣不平,对秋宏来说不过是多杀一个人而已。

    刚刚进入罪徒营的秋白,对秋家这些见死不救的人或许心存怨念。

    而如今的秋白经历了这么多事,心中只剩下洞悉世情后的平静。

    赵吉眼眶一热,头垂得更低,哑声道:“少爷......往后若有驱使,赵吉这条命就是您的。”

    “好好当你的差。”秋白重新戴上面具,声音恢复冷硬,“活着,才有用。”

    话音落,人影已消失在马厩拐角的阴影里。

    赵吉呆立片刻,用力抹了把脸,继续低头搅动草料。

    只是那舀水的瓢,却是稳了许多。

    。。。。。。

    接下来的三日,荆州府表面风平浪静。

    行宫里的陛下仿佛真是来歇脚的,除了偶尔召见官员,问些无关痛痒的风物民情,并无其他过激举动。

    但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动,正在这座古城看不见的脉络里发生。

    城西漕运码头上,几个常年蹲活的力夫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几个沉默寡言的新面孔。

    城南铁器作坊聚集的巷子里,夜里偶尔会有几乎听不见的轻响,像是野猫踏过屋瓦。

    但翌日作坊主检查库房时,又觉一切如常,只是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栖凤庄附近,来了几个外乡货郎,沿河叫卖些针头线脑,眼睛却总似有若无地扫过那些新淤的田地,与田间老农闲扯时,话里话外都是些多年前的旧事。

    太守府、工坊司乃至一些胥吏家中,深夜偶有造访。

    某些封存日久的卷宗会短暂地消失,第二日又悄然回归原处。

    无人知道这些细微变化意味着什么,甚至绝大多数人根本不曾察觉。

    唯有杜青城这类嗅觉敏锐的官员,以及如秋宏这般心中有鬼的人,才会从其中嗅出山雨欲来前的低气压。

    秋府内的气氛,一日紧过一日。

    秋宏备下的那些厚礼,终究没能送出去。

    他第一个去拜会的,自然是太守杜青城。

    帖子递进去,回复倒是客气,只说杜大人公务繁忙,正在整理账目以备陛下随时垂询,实在无暇相见,还请秋公海涵。

    但话里话外之中,透着刻意的疏离感。

    要知道,之前的杜青城可不是如此,他和秋家不仅有旧,还娶了秋家的庶女当小妾。

    可到了这个关头,莫说娶的是小妾了,就是正妻是秋家的,杜青城都能把她休了。

    虽然不知道秋家做了什么,但杜青城却能看出皇帝对秋家的针对和厌恶。

    他秋家可是新帝的亲密战友,大好的前程等着自己呢,何必为了区区一个秋家想不开,与皇帝陛下作对?

    秋宏又试着去找通判,以及几位平日里拿惯了秋家好处的属官。

    结果这些人都是一样的,要么称病不出,要么直接被门房挡驾,连句推托的场面话都懒得给。

    最后他硬着头皮,想求见一位与秋家曾有旧,如今在朝中也有几分颜面的致仕老御史。

    老御史倒是见了他,只屏退左右,枯瘦的手指点了点天花板,叹道:“风往哪边吹,老朽眼花看不清了。”

    “秋公啊,眼下这光景,一动不如一静,或许......该想想如何请罪了。”

    说完这句话,老御史也走了,连礼物都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

    连最后一点指望都落了空,秋宏只得失魂落魄地回到秋府。

    那些精心准备的礼盒原封不动地躺在马车里,极其刺眼。

    金银美玉,此刻竟比砖石还要无用。

    “这群爱财如命的家伙,竟然没人敢伸手......没人敢......”

    秋宏独自坐在书房里,窗外天色阴郁,衬得他脸色灰败。

    陛下甚至还没真正动手,只是一点似有若无的针对,就让他秋宏成了荆州官场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神。

    这种缓缓收紧的恐惧,比直接刀斧加身更令人崩溃。

    他猛地想起那日四房秋弘礼的话:“若是明远二哥还在......”

    “闭嘴!”秋宏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低吼,眼睛布满血丝,“我才是家主!秋家还没倒!”

    秋明远是他亲自下命,以家法谋害的。

    他觉得自己做得没错,谁让秋明远不是嫡系,却偏偏做得比自己优秀呢?

    他与老二的关系也不错,若是寻常之家,两人可能是一对关系很好的兄弟。

    但秋家是世家!世家之争,就是你死我活!

    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是为了稳固家族地位,换成秋明远到自己这个位子,也会这么做的!

    他喘着粗气,目光扫过书房内的奢华陈设,最终落在多宝格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暗格上。

    那里,放着能调动家族秘藏的印信。

    或许,真到了动用老底子的时候......

    不是去打点,而是谋求另一条生路。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一冷,心中又隐隐升起一丝绝望。

    若非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走到这一步。

    就在此时,书房外传来管家小心翼翼的通禀:“老爷,胡奎舅爷来了,说有急事禀报。”

    胡奎,他续弦夫人的弟弟,也是如今少数还能为他跑动些私密事的心腹。

    秋宏精神一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快让他进来!”

    他却没有看到,窗外廊下阴影中,一个原本仿佛与廊柱融为一体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然后退,消失在连绵的屋脊之后。

    风,似乎更紧了。

    。。。。。。

    三日后,荆州行宫夜宴。

    华灯初上,丝竹悠扬。

    李彻宴设于行宫主殿,表面上的原因是彰显对地方臣僚的恩遇。

    而真正的原因嘛......

    李彻看向一旁的秋白,后者身穿朝服,内里却穿了软甲,持剑而立。

    虽然秋白面色沉静,但李彻还是能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李彻答应了秋白,给秋家一个刻骨铭心的落幕,在荆州各个人物面前宣判其罪行,这个宴会就是最好的处决场。

    荆州府主要官员、驻军将领、以及数日前在城门口被李彻召见的诸位才俊,皆在邀请之列。

    秋宏早早便到了,今日他特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宝蓝色绸衫,努力让神色显得从容镇定。

    他身后两名健仆,抬着一只沉重的紫檀木箱,这是他精心挑选的心意。

    一对前朝宫廷流出的白玉如意,三尊赤金镶宝佛像,以及一匣品相极佳的东珠,皆是贵重又不显俗气。

    其中那对玉如意,正是他动用了家族一处隐秘收藏所得,来历干净,价值连城,足以显示诚意。

    那日胡奎来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秋家各处资产都被查了,安排在荆州各个部门的人手全被看管起来。

    甚至这些事情都不是皇帝下命令做的,而是荆州各个势力为了讨好皇帝而做的。

    换言之,现在的秋家被整个荆州孤立了。

    原本秋宏还想着动用私藏,逃出荆州,再谋出路。

    秋家也不是没有后路,私下里和荆州附近的盐帮、水贼都有勾当。

    只是,李彻登基后清扫国内治安,使得匪类无处遁形,仅剩的小部分也只能偷偷摸摸干点小买卖或者彻底从良。

    更别提,秋家也是堂堂世家,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能去当贼匪。

    所以,秋宏还是想试试,试试能不能用上流社会的方式解决这件事。

    宴席依礼进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李彻坐于主位,神情温和,与近旁的杜青城及几位年长官绅偶尔交谈。

    远远看过去,这位年轻的帝王面相柔和英俊,毫无刻薄之相。

    但在场的人都不会因此而放松,他们太清楚这位皇帝的手段了。

    秋宏觑准一个空档起身离席,行至御座阶下,恭敬跪拜:“陛下圣驾光临荆州,泽被乡里,草民阖族感戴天恩。”

    “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聊表草民及荆州士民对陛下拳拳忠敬之心,万望陛下笑纳。”

    说罢,示意仆役将木箱抬上。

    内侍上前打开箱盖,珠光宝气顿时溢出,引得席间一阵低低的惊叹。

    李彻目光扫过箱内,点了点头,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秋家主有心了,荆州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朕心甚慰。”

    随即看向一旁的铁面将军。

    “且收下吧。”

    秋宏心中大石落地,陛下接受了这份诚意,看来或许难关将过。

    他谢恩起身,正要继续说几句求饶的话。

    李彻却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平和道:“之前和秋家主提起那桩旧事,你总是语焉不详,朕好奇的紧,今日可否详细说说?”

    秋宏浑身一僵,刚刚落下的心又提至嗓子眼:“陛下说的是......”

    李彻面无表情地开口道:“说是多年前,贵府曾出过一桩子侄逆伦的惨案,震动乡里,不知如今可还有余波?”

    殿内骤然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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