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奕久久凝视他演化的光影图谱不语,炎帝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焦灼,沉声道:“林奕,道器铸造于我而言,是舍命一搏,此事关乎我毕生道途,一旦失败,其后果绝非我能预估。”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奕,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你若能帮我勘破铸造道器的潜在漏洞或提出有用建议,哪怕只是一点,我炎帝也愿在玄天器碑前立誓,与你结拜为兄弟,此后数千年内,星辉塔的资源任你调用,我更会倾尽全力助你突破帝境后期,乃至冲击帝境巅峰!”
这般许诺,已然是天大的诚意。
林奕沉吟片刻,缓缓开口:“炎帝大人,您这道器的五步铸造法,从理念到细节,已然无限接近完美,换做任何一位炼器宗师,都挑不出半分毛病。”
“接近?”
炎帝眉头瞬间蹙起,语气带着一丝急切:“这么说,终究还是有问题?”
“问题不在铸造之法,而在人心。” 林奕抬眸,目光直视炎帝,“旁人如何我不清楚,但在我看来,炼器炼丹之道,首重一往无前的心境,您尚未真正开火铸器,便已这般患得患失、顾虑重重,这份心境,恐怕会成为铸造道器的最大阻碍。”
在道器构思中,器物与道合一,心境若有瑕疵,器物自会沾染缺憾。
炎帝闻言一怔,随即沉默下来。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陨星碎片,良久才长叹一声:“你说的有理,可我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我不得不慎之又慎啊...”
林奕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其次...”
“其次什么?” 炎帝连忙追问。
“您这道器铸造的五步流程,正因为环环相扣、精密到了极致,反而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束缚。” 林奕缓缓道,“我的先天禁制法讲究特性与帝材相融,若强行嵌入这既定流程,非但无法发挥效果,反而可能破坏您本来的想法。除非...您愿意让我对这五步流程,做一些结构性的改动。”
此言一出,火域中陷入短暂的寂静。
林奕本以为炎帝会犹豫,甚至动怒。
毕竟这五步流程是炎帝几十万载心血推演的结晶,如今被一个帝境初期的晚辈直言要改,换做任何一位性格固执、较真的炼器帝师,恐怕早已拂袖而去,甚至觉得是对自己的亵渎。
可出乎意料的是,炎帝非但没有半分气恼,反而露出喜色道:“你有何具体想法?快说!”
林奕心中暗自诧异,炎帝的反应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哪里知道,炎帝虽为炼器宗师,却从未有过固步自封的毛病。
对他而言,道器铸造的成败才是重中之重,至于流程是否是自己原创、是否被晚辈改动,根本无关紧要。
更何况,林奕是先天禁制法的开创者,仅凭这门颠覆性的炼器法门,便足以让炎帝将他当成同辈对待。
这也是自从见识过林奕铸造的混沌玄钟后,炎帝便一直以 “我” 自称,再也未曾用过 “本使” 这一居高临下称谓的原因。
见炎帝确实毫无芥蒂,林奕也彻底放开了顾虑,大胆开口道:“炎帝,在我看来,道器铸造绝非单纯的炼器之法,更是一门借铸器淬炼道途、强行突破的无上妙法,虽说常规的铸器逻辑早已不再适用,但也不能忽略。”
他指向光影图谱中关于胚胎的环节,继续说道:“其次,您这道器五步流程看似步骤严密、无懈可击,但实则暗藏隐患,根基不够稳固,例如您选择以上古陨星碎片作为道器胚胎,可曾深思过,这上古陨星碎片的本源属性,是否真的与您的火道完全契合?”
“陨星本源偏于厚重沉凝,而您的火道则主炽烈狂放,两者看似互补,实则暗藏冲突。” 林奕话锋锐利,直击要害,“若您在第三步‘道韵融胚’时,陨星胚胎与您剥离出的境界感悟、大道真意发生排斥,甚至相互侵蚀,该如何应对?”
“还有,您打算仅凭上古陨星碎片这一种材料铸器,未免太过冒险。”
“您我皆是炼制帝器的老手,自然清楚单一材料的局限性,哪怕是神物,也难面面俱到。这陨星碎片虽坚不可摧、本源雄厚,却缺乏灵动与韧性,以此铸成的道器,会不会在威能运转上出现滞涩,甚至留下难以弥补的先天缺陷?”
一番话层层递进,直指核心隐患,林奕再也没有半分藏拙。
炎帝听完,眉头紧紧皱起,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虚空,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林奕提出的这些问题,皆是他此前推演时未曾深思的盲点。
他过分执着于流程的精密与道器的纯粹,却忽略了材料契合、属性互补这些最基础却最关键的炼器问题。
良久,炎帝猛地抬头,忍不住抚掌赞叹:“好!好!邀请你来果然没错!仅仅是这几点诘问,便点醒了我梦中人,这份价值,便值得我先前许下的所有承诺!”
“林奕,我刚才的话还有效!”
说罢,炎帝一把抓住林奕的手臂:“我现在便把玄天器碑召来!往后你也别叫什么炎帝、什么大人了,太生分,你现在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弟弟!”
见炎帝前一刻还在沉心思索道器隐患,下一刻便突然变得这般不着调,林奕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位星辉使的性情,当真是率真得有些离谱。
先前还端着帝境巅峰的架子,此刻被点醒几个关键问题,便直接抛开所有尊卑顾忌,恨不得立刻拉着他义结金兰。
林奕下意识想抽回手臂,却被炎帝攥得死死的。
“炎帝...行吧,兄长,” 林奕斟酌着改了口,无奈道:“结拜之事不急,眼下道器铸造的隐患尚未完全解决,不如等我们敲定完善方案,甚至等道器初成之后,再谈其它。”
“行,林弟,为兄听你的...”
见炎帝的认弟弟的态度不似作假,林奕只能摇头,继续讲述自己对道器铸造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