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中世界,永恒之海。
半年后的某日。
扭曲空间内。
一场怪诞的爬行之舞,正在上演。
付云海的身影如同一道贴地的黑色闪电,沿着不断起伏波荡的墙壁高速滑行,他的脊椎每一次起伏,都带着一种韵律,四肢的每一次摆动,都精准地踏在空间扭曲的节点上。
而在他对面,那片颠倒错乱的天花板上,负面人格的娜娜紧紧跟随。
她那娇小的身影,在无规律的闪烁跳跃中,多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每当付云海即将撞上一个突然凸起的尖锐棱角时,娜娜的身影便会提前一步闪现在那棱角之后,伸出小脚丫轻轻一点。
下一瞬,付云海便会感受到一股奇特的引导力,整个身体顺滑无比地绕开障碍,与娜娜完成一次令人眼花缭乱的交叉换位。
他们的配合,早已天衣无缝。
“云海!”
一声清脆又带着几分稚嫩的呼喊,从娜娜口中发出。
付云海闻声,一个漂亮的急停,四肢牢牢吸附在垂直的墙面上,回头咧嘴一笑。
“娜娜,你这招越来越熟练了!”
经过半年的玩耍,负面人格的娜娜,不仅不再对他抱有敌意,甚至已经能简单地喊出他的名字,将他视作了这片孤独世界里,唯一的同伴。
然而,付云海却是有些郁闷。
这半年来,他每天都和娜娜在这片空间里修炼,武魂吸收的负面能量,早已达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武魂变得比以前更加强大。
可问题是,他迟迟没有等来晋升武皇的契机!
那层窗户纸,明明感觉一捅就破,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差了那么临门一脚。
“不行,得问问娜娜的主人格去!”
付云海心中打定主意。
一直等到负面人格的娜娜休憩之后,四周光怪陆离的景象,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墙壁,天花板,地面,重新恢复了它们原本的模样。
那间充满了岁月沉寂感的真实船舱房间,再一次显现。
负面人格的娜娜重新陷入了沉睡,身形闪烁变幻,最终化为了那位身穿白色长裙,气质清冷哀伤的主人格。
“你今天的安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主人格娜娜一出现,便看出了付云海眉宇间的焦躁。
“娜娜!”
付云海也顾不上客套,三步并作两步地凑上前,满脸苦恼地挠着头,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困惑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我感觉我的武魂已经吃撑了!里面的负面能量都快溢出来了!可我咋就还没晋升武皇啊?”
娜娜那张清冷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无奈。
我们俩并不是一个修炼体系啊……
不过她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点在付云海的额头上,闭上双眼,仔细地感知着付云海体内武魂的状态。
片刻之后,她缓缓睁开眼。
“你的情况,很特殊。”
娜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
“我们的力量体系截然不同,你们华夏武道的晋升方式,我并不清楚。”
“但是……”
她话锋一转。
“从魔法的角度来看,你的武魂确实已经积攒到了足够庞大的负面能量。我能感受到,它正在渴望着进化,渴望着一次彻底的蜕变。”
“只是……它好像缺少了某种最关键的催化剂。”
“催化剂?”
付云海眨了眨眼,这个词他倒是听得懂。
“对。”娜娜点了点头,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试图用付云海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简单来说,你现在拥有的,只是纯粹的能量积累。就像你有一大堆干燥的木柴,堆积如山,但如果没有火星,它们永远都只是木柴,无法燃烧成熊熊烈火。”
“你的武魂,现在就需要那么一个火星,去引爆它体内所有的积累,从而完成质的飞跃。”
付云海连忙追问道:“那这个火星……是什么?”
娜娜沉默了片刻,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她凝视着付云海,最终,还是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个答案。
“你的武魂既然是负面力量的显化,从本源上来说和孽物是同根同源的。”
“那……能点燃它的催化剂,也必然与孽物的特性有关。”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禁忌的秘密。
“那就是……污染!”
“像孽物一样可以污染目标,让对方心智被扭曲,精神被污染,最终彻底的……疯狂,堕落!”
污染?
付云海听着娜娜吐出的这个词,非但没有感到任何不安,那双憨厚的眼睛里,反而冒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好奇光芒。
这听起来……好像比黑魔法还厉害!
“污染?那是什么?也是一种魔法吗?”
“那不是魔法。”
“那是一种……更接近本源的,属于孽物的……本能。”
她斟酌着用词,试图让付云海理解这其中的区别。
“就像野兽会捕猎,鸟儿会飞翔一样,污染,是孽物用来同化和毁灭其他生灵的方式,它们通过散播自身的扭曲意志,去侵蚀目标的精神,让对方从灵魂的根源上,变得和它们一样……疯狂,混乱,最终成为它们的一部分。”
付云海听得是似懂非懂,但他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
“是不是只要我多跟孽物接触,就能慢慢领悟了?”
“不!”
“你不能那么做!你一旦接触孽物就会被污染的!”
“我不希望有人再被孽物污染了!”
她的情绪,因为这个话题而产生了一丝波动,连带着整个房间的光线,都忽明忽暗起来。
付云海看着她有些激动的反应,连忙摆手。
“好好好,我不去,我不去!你别激动!”
他安抚着娜娜,心里却更加困惑了。
不能接触,又需要领悟,这不就成了一个死循环了吗?
娜娜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平复了心绪。
最终,她还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够掌握这种能力。”
“也没法给你提供太多有用的情报,因为我也并未被污染过。”
“那我该去找谁问?”
付云海的脑子转得飞快。
“船上……有谁被孽物污染过吗?”
娜娜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飘向了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外,那双清冷的眼眸深处,翻涌起无尽的哀伤与思念。
过了许久,她才给出了答案。
“有。”
“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