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来到了三日之后,凌霄宝殿召开了大朝会。
随着三道玉罄声响彻罗天,庄衍身着四品仙官袍服,在金光霞气之中与天庭文武仙神鱼贯进入凌霄宝殿。
而与以往不同的是,他这一次的仙班排位十分靠前,与天蓬真君、天猷真君、翊圣真君等神同在一列。
在参拜玉帝之后,庄衍手执玉笏,与文武诸神落到了仙班之上,目光所及,尽是周天尊神,三界高仙。
随后朝议正式开始,自从天地分野之后,凌霄宝殿的大朝会就很少召开了。
除了一些关于人间的事务之外,别的事在通明殿基本就能议定。
只有星辰光照,风、雨、雷、电等各部之事,要在每一纪的第一天在凌霄宝殿上统一议定。
这一次召开大朝会,主要就是关于天地分野之后,天界与人间的沟通往来之事。
玉帝命太白金星先将此事起因及庄衍的谏言布告诸神,然后说道:“请诸神众仙就此事踊跃谏言,言者无罪。”
一听言者无罪,火德星君立刻站了出来,手执玉笏拜道:“陛下,臣有本奏。”
玉帝颔首道:“卿且奏来。”
火德星君说道:“陛下,自古以来天地德合,从无两分之理,而今虽然天地神道分野,但也不该将天地沟通联络也一并断绝。臣以为,天神掌天,地神掌地,这是正理。但不许天神下界这就说不过去了,天神居于天界,但人间总有与之相干者,如后裔弟子等,若完全断绝,这不合天地人情之理。”
火德星君此言一出,凌霄宝殿内的主神、众仙几乎无不附议者。
见此情形,玉帝便问道:“众卿以为,灵台真君之谏言如何?”
土德星君走了出来,执笏一拜,启奏道:“陛下,臣以为灵台真君之谏言多此一举。”
“哦?”玉帝问道:“土德星君此言怎解?”
土德星君笑道:“陛下,天神下界,多是有事。也不见得就会扰乱人间,干涉地神事务,没必要再设什么‘都天神司’。”
玉帝问道:“卿之言倒也有些道理,只是不设都天神司,如何监管那些下界的天神?”
土德星君禀奏道:“陛下,臣以为该施行属地监察,天神下界之后,到了何处就由何处的神祗监察。”
玉帝道:“卿细细道来。”
土德星君道:“陛下,假若臣下界至人间,到了一处名为‘无有山’的地界,那么此地的山神、水神、土地便对臣有下级监察之权。再往上,此无有山属于‘无有州’地界,那么无有州神君便对臣有中级监察之权,州神府再往上,便是部洲神府,假设这无有州属于南瞻部洲,那么南岳神府对臣就有最高的监察之权。”
说到这里,土德星君微微一顿,说道:“至于不周山总摄人间大司命神府,则对所有下界的天神有总摄监管之权。若下界天神在人间犯罪、作乱,那么当由不周山神府予以批捕捉拿,然后移送雷部,按天条处置。”
说完,土德星君躬身拜道:“陛下,这只是臣的一些浅见,所思所虑并不周全,若有不妥当之处,还请陛下见谅。”
玉帝听完后却是眼睛微微一亮,说道:“卿之谏言甚好。”
说到这里,玉帝又朝庄衍问道:“灵台真君,你以为土德星君之谏言如何?”
庄衍拜道:“陛下,臣也以为土德星君的谏言很好,只是臣还想听听其他天神的谏言。”
玉帝闻言笑了笑,说道:“好,那么诸位仙卿,谁还有更好的谏言吗?”
玉帝话音落下,天蓬真君便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臣有本奏。”
玉帝颔首道:“卿可奏来。”
天蓬真君道:“陛下,土德星君的谏言看似有理,但实则繁琐至极,而且大多都是无效的行为。”
玉帝问道:“卿细言之。”
天蓬真君道:“陛下,这天上的神仙哪个不是重权在握,名传于世的尊神、大仙?这些人下界,那些山神、水神、土地甚至一方神君都只有巴结的份,就算不巴结,也会小心谨慎、恭恭敬敬的对待,又怎么会去监察这些神仙?就算是监察,大多数人也难保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都是做官的,这里面的道道相信不用我说也都知道吧?”
土德星君反驳道:“照天蓬真君这么说,人间就没有正义刚直的神祗了?”
“当然有,但把所有事情都寄托在所谓‘正义刚直’的神祗身上,这本身不就是一种空想吗?”天蓬真君说道:“再说了,让那些小神来监察大神,这不是把他们置于危险之地吗?且有把责任往下推的嫌疑。”
土德星君听到这话,连忙说道:“陛下,臣绝无此意。”
玉帝摆了摆手,笑道:“土德星君你不必如此,朕说了今日言者无罪,就算谏言不妥,也不会论罪。”
土德星君闻言,连忙拜道:“陛下圣明。”
接着玉帝又朝天蓬真君道:“天蓬真君,你继续说。”
“是。”天蓬真君领命一声,随后说道:“陛下,土德星君所言的逐级监察十分繁琐,且多为无效行为。天神下界若想作乱,那些小神监察不了,也根本就管不了。所以土德星君的谏言除了增加下界各神府的繁琐事务之外,所能发挥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的。”
此时木德星君开口问道:“天蓬真君,那五岳神府呢?难道五岳神府也管不了吗?”
天蓬真君道:“五岳大帝自然是管得了的,但我想问在座的诸位神仙,请大家说实话,在座的诸位神仙里哪个和五岳神府没有人情往来?”
说到这里,天蓬真君直接道:“当初我在下界修行时,也多受五岳神府的恩惠,诸位敢说自己没有吗?”
天蓬真君这话一出口,还真没有人站出来说自己和五岳神府没人情往来的。
别说这些神仙了,哪怕是庄衍,平常和五岳神府也都有人情走动,毕竟五岳大帝尊位在哪里,又都是天庭神仙,完全没往来也是不可能的。
见天蓬真君将自己的谏言一一驳斥,土德星君有些不服气地道:“那天蓬真君,你又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天蓬真君道:“我倒没有什么好的谏言,只是拾人牙慧罢了。”
说到这里,天蓬真君朝玉帝禀道:“陛下,臣以为灵台真君的谏言就很好,只需要再简化一番就行了。”
“如何简化?”玉帝问道。
天蓬真君说道:“其实根本不用设立都天神司,总摄人间大司命本就执掌人间权柄,土德星君方才的谏言中有一条很好,就是属地监管。天神只要下界去了人间,就都归总摄人间大司命神府管辖,只这一条就够了。”
“至于登记报备之类的,根本不需要,天神下界都是有迹可查的。”天蓬真君说道。
水德星君道:“天蓬真君的意思是,天神下界随时可以,不需要在哪里登记报备,如果在人间出了什么事,就归总摄人间大司命神府管辖?”
“是的。”天蓬真君说道:“凡天神下界后,若触犯天法,或在人间犯了罪,总摄人间大司命神府有权做出生杀之外的一切惩处。”
最后,天蓬真君朝玉帝拜道:“陛下,臣说完了。”
玉帝微微点头,然后将目光看向了庄衍,“灵台真君,你以为天蓬真君之言如何?”
庄衍回道:“陛下,臣先前所谏设立都天神司一事的确有些繁琐,天蓬真君之言臣以为可行。”
玉帝颔首道:“既然灵台真君没有异议,那诸位仙卿可还有什么好的谏言吗?”
片刻之后,凌霄宝殿之上,一众仙神纷纷拜道:“天蓬真君谏言甚善,臣等附议。”
“好。”玉帝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就此议定了,另外,灵台真君。”
庄衍连忙出列道:“臣在。”
玉帝道:“朕再赐你生杀独断之权,凡三品以下正神仙官,下界至人间后触犯天法,已查明确实有罪且符合天条死罪判罚的,可不必移送雷部天法院,你这个总摄人间大司命有权直接下令处刑,也不必上奏请示。”
这就是三品以下先斩后奏的权柄了,玉帝此言一处,大殿内众神仙无不将目光看向了庄衍,这就是人间的土皇帝。
庄衍连忙手执玉笏,走到大殿中央躬身拜道:“臣庄衍,谢大天尊厚爱,臣定当忠谨任事,绝不负大天尊信重。”
玉皇大帝赐了一声免礼,随后朝许天师道:“许天师,着你即刻拟旨,颁布三界。”
许天师躬身拜道:“臣遵旨。”
其后庄衍回到仙班之中,玉皇大帝目光扫过凌霄宝殿,问道:“天地沟通之事便议到此处,诸位爱卿还有别的事上奏吗?”
众神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纷纷回道:“启禀陛下,臣等无事禀奏。”
“好。”玉皇大帝点头道:“既然无事禀奏,那便散朝吧,今后若有事务,便来通明殿觐见。”
众神仙纷纷揖身拜道:“臣等遵旨。”
随后太白金星高唱了一声‘退朝’,众文武仙神立刻拜辞恭送玉皇大帝,玉皇大帝乘着玄霄庆云消失在了凌霄宝殿之中。
玉皇大帝离去之后,四御大帝也相继离去,接着是各位大帝、帝君。
最后才是文武仙神依次退了凌霄宝殿,然后三三两两相互道别离去。
周天星君、各部诸神若是认识的,都过来跟庄衍交谈两句,就算和庄衍不熟的神仙,路过时也会相互或拱手、或点头示意。
不过庄衍和天上这班神仙熟识的倒真不多,也就是太上老君、太阴星君和庄衍有些交情。
其他神仙譬如雷部诸将虽然认识,但也仅限于公务合作,并没有太多的交情。
今日的大朝会太上老君倒也来了,不过全程没有发言,此刻退朝之后骑在青牛背上,朝庄衍说道:“我兜率宫里又开了几炉丹,得赶紧回去看火,你有空就来我那里坐坐,没空就下次再说。”
“好。”庄衍笑着说道:“老君慢走,恕不远送了。”
太上老君抬手指着庄衍笑了笑,然后将拂尘轻轻拍拍牛背,那青牛便慢慢悠悠迈开蹄子离开了凌霄宝殿外广阔的玄天丹墀。
太上老君走后,太阴星君又走上前来,朝庄衍稽首一礼,笑道:“灵台真君,多年不见,近来可好?”
庄衍看见太阴星君,当即还礼道:“托星君的福,这些年事事顺心,万事大吉。”
太阴星君朗笑一声,随后朝庄衍说道:“灵台真君若是有暇,不妨去广寒宫喝杯灵茶如何?今年新摘的月桂茶清甜可口,滋味上佳。”
庄衍略一沉吟,随后说道:“多谢星君相邀,只是今日朝议之事刚刚颁布,我还要回不周山安排一番,所以不能在天上久留,还请星君见谅。”
太阴星君颔首道:“那好吧,既然如此,后面我便让人把那‘广寒宫月桂茶’送一些到不周山来。”
庄衍神色一肃,当即拱手道:“那就多谢星君了。”
“真君不必客气。”太阴星君说完,便拜辞庄衍,转身登上了月华金车,在一众月宫仙子的拥簇下驶出宫门离去。
此番奉诏上天,事已议定,庄衍也不在天庭过多停留,离开凌霄宝殿后便径直下界而去,回到了不周山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