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满脸纠结该如何脱离目前的困境,避免继续和一个精神病患者待在同一个房间中,听他的风言风语的时候,我脑海中突然划过了一道念头……
这时候,我想起来了,刚来研究所的时候秦导提到过,每个看护室后面都有一个红色的警卫按钮,虽然摁下这个按钮之后整个大楼都会警铃大作,但是此刻,这东西就是我的救命稻草,我已经快要窒息了,我分不清是跟一个精神病人共处一室的恐惧还是因为秦殇先生通过漫画书精准的预判了我下午的行动轨迹包括我的心理活动而恐惧,反正我就是很害怕,我是逃避型人格,一旦一件事让我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我就想逃,我脑海中此刻甚至跳出来了放弃两个字,我想放弃研究秦先生了,我想放弃这个课题了,我要换一个研究方向和研究对象,即便是最多再有大半个月我就得把我的开题报告交上去,现在放弃就是前功尽弃了,可是我依旧要放弃了,这个能够摆脱守卫从羁押睡眠房跑出来的男人,实在是太恐怖了……
“那个,这边光线有点暗,我想过去一点多看两页这本漫画书上说的内容,秦先生,您讲的事情对我而言还是有些太匪夷所思了一点,您得给我一些时间消化消化……”
我苦笑着装模作样,挤出尽量不露出任何破绽的笑容。
秦殇点点头,丝毫没有怀疑我这番话的目的,于是我默默后退甚至都靠近到了墙边,这一刻,我猛地深吸一口气,蒋琪琪,成败在此一举,想到这里,我扭头便是一把找准了墙上的紧急报警摁键,红色的摁钮颜色鲜艳,即便是在这种光线并不明亮的环境中也能够一眼就找出来。
啪!
下一刻,我一巴掌狠狠的落在了这枚摁钮的上面。
“叮铃铃!”
瞬间,整栋研究所所在的大楼都发出了刺耳的鸣笛警报声,秦殇神色一滞,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有此举动,甚至都没能来得及在第一时间冲过来摁住我,也是立马抓住了这个间隙朝着看护室门外冲去,一步,两步,眼看着铁栅栏的大门近在咫尺,我忍不住露出了一块狂喜。
冲出去之后我就立马将门反锁,届时,只要拖到一楼留守的安保人员上来就能够帮我将他彻底控制住。
啪!
不过就在这时,我却感受到了一股大力从我手腕处传来,宛如铁铅般攥的我生疼。
是秦殇!
我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不用去回头我都知道是秦殇。
“你不准走,漫画书得给我,那是我弄清楚我记忆里凌乱的碎片唯一的机会,回到那个世界的办法也许就隐藏在漫画里……”
我根本就没在意他说了什么,下意识的条件反射般的,我便是抬起了手中的东西朝着身后那人的脑袋上丢去,伴随着书侧面的棱角砸在脑袋发出了一声闷响,身后的男人也是闷哼一声,连夹在嘴上的香烟都伴随着四散溅射的火花掉落在地,立马松开了我的手腕。
我看到了逃生的希望。
三步并作两步,我飞快的从铁栅栏的出口窜了出去,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抓起栅栏门狠狠把门关上将秦殇锁在了看护室当中,我这辈子都没想到过自己身形竟然能够如此矫健,眼瞅着身后额头上开了个口子不断往外冒血的秦先生并没有追来,而是盯着掉落在地上的那本漫画书怔怔出神,我看到他头上不断滑落的鲜血,心底没由来的升腾起了一抹负罪感,不过很快这一抹的负罪感便是烟消云散,我像个猴子般开心的手舞足蹈,激动的打了个哆嗦才扭头看向身后已经传来脚步声的方向。
是楼下听到警报声的保安们来了……
秦殇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就这样跌坐在地上,眼神迷茫和无辜,跟刚才死死拽住我胳膊不让走时凶相毕露,简直判若两人。
“保安先生,这位病人从关押他们的休息区跑掉了,结果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逃回到了这里,快把他关起来,他是重度人格分裂症,记得接触过程中携带防爆装备避免他攻击你们”。
很快,一对手持防爆盾,警棍的保安便是走了上来,见到他们我心中大定,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脏总算是能够缓缓放平,冲着几名保安先生激动道。
闻言,保安们彼此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蒋小姐,明天他们可能就要把我送到派出所了,你的导师秦女士打算用我长期被副人格支配主导作为我主观实施犯罪行为的论证,届时,大概率我们以后就没机会见面了”。
下一刻,看护室内的秦殇擦了擦带血的额头。
“你明天中午一定要接我的电话”。
?
神经病吧?
你都被关进来了,哪来的手机?
你用意念和超能力给我打电话吗?
憋在心里的怒火眨眼顷刻间涌上心头,我没忍住直接啐骂了一句;“首先,你他妈得知道老娘的电话”。
他默不作声,没回应我的这句话,当然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倒是也没指望过他回应我,一个精神病能拿啥回应我,他的行为言论都跟正常人有很大的出入。
“到时候,你包里会有我的角色卡,把他给我,是救你,救我,解开这些谜团的最好方式”。
“我想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要是能弄清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那本漫画书上的东西,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无非就是你弄得什么变戏法的手段想要吓唬我,我才不会中你的圈套,指不定是你给我植入了什么心理暗示在胡说八道呢”。
情绪上头,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看着手腕上渐渐红肿的那片肌肤,一阵后怕都是没由来的在心底翻涌。
“到时候,你包里会有两张角色卡……”
“我包里会有你大爷,还两张角色卡,有完没完你个神经病!”。
“疯子,真是个疯子,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精神病……”
我哆嗦了两下,那边保安们已经联系了秦导看样子从导师的口中确认了的确有一个精神病人跑丢了的这件事了,已经有人护着我离开了现场,期间还有一名看上去可能是保安队长的男人关切的问了一嘴;
“小姑娘,你没受什么伤吧?”
“你们导师让我问你……”
“没有啊!”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心底浮现出一抹暖流,竟然是秦导让他问的吗,紧接着我刚打算离开,那名保安大哥又动了动嘴,似乎面露难色;“稍等一下小姑娘,我还有话没问你呢……”
“刚那句不是问过了吗?我没受伤啊大哥”。
“不是,问你受没受伤是我下意识问的,你们导师让我带一句话是想问你,你有没有相信他,就是那个精神病人说的话,不管那一句”。
“什么鬼?秦导让你带话问的是这句啊!”
我顿时心底愤愤不平,秦导这是真没把我们吗喽的命也当命啊。
我刚和精神病人共处一室,老秦不关心我我有没有受伤,竟然更好奇我有没有相信那个精神病人的疯癫发言,那这不是废话吗,我肯定是不相信的啊。
“没信,一句都没信,脑子正常的人应该也不会相信一个精神病人的风言风语吧?”
“哦哦,你先别激动,还有一句”。
“你们导师说,如果你觉得自己是他老婆,那你就该接受心理治疗了,所以让我问问你,你有没有觉得,嗯……你是刚才那个栅栏里的精神病患者的妻子等等?”
“啥?”
我都快要气笑了,这是秦导能够问出来的话吗?
怎么今天晚上我感觉自己都遇不到正常人了呢?
我怎么会觉得自己是一名患者的老婆?
这怕不是那个保安大哥大半夜无聊,见到我这么一个小美女被吓破胆,萌生出了几分想要调侃我的个人恶趣味吧?
我这下直接翻了个白眼,都懒得给他废话了,跑去前面的办公室中找到了祝悦薇的U盘,我直接扭头径直走出了研究所,神经病……
一群神经病。
回到宿舍,可能是因为今晚的事情,受到了惊吓,我迟迟没能入睡,乃至到了凌晨三点半,我都睁着眼睛抱着手机望着空荡荡的主页界面,不知道该干嘛,手里的手机不好玩了,没什么想追的剧,没什么想看的电影,甚至连好看的小说都找不到一本,当然,作为一个单身狗,我甚至连能够聊天隔着屏幕分享每天所见所闻的小伙伴也没有,我就这样迷茫的望着手机屏幕,不想睡,但是也不知道该干嘛,旁边的其他舍友床铺上都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我们宿舍还有另外两个人和我不是一个导师,他们导师研究的课题方向也和我们不同,所以还处于苦逼的大学生早八生活,读过研的应该都清楚,每天课程的安排不取决于所谓的课表,研究生也没有什么课表,尤其是我们这种偏临床类的,而并非是学术类的,至于早八上课……老年教授就是这样,也许能力可以,但是很多知识储备多少年都没更新了,就业市场和就业前景那是不了解的,甚至就连理论知识和课题都找不到什么创新点,无非就是把外网上一些别人都嚼烂了吃透了的东西拿出来再让自己手底下的研究生重新照猫画虎研究一遍就给他们毕业了,所以他们的导师就跟带中学生一样,还保持着上课打卡制度,每天固定的时间开课,然后学生到了讲课,传授的内容结束之后就下课回家,偶尔布置一点随堂作业,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跟着这样的老年导师确实好毕业,但是能不能学到东西就另当别论了……
今晚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脑子里很多各种念头堆叠,始终无法进入梦乡,想下床去写点开题报告完善一下细节但是又怕吵到舍友,我最终还是没选择这么干,就这样躺在床上无聊的摆弄着手机,不知不觉间,也不知道是啥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我顿时一个激灵一屁股从床上爬了起来。
“完了完了,今天是周三,又不是周末我一觉干到了这个点,秦导怕是要杀了我了……”
我一屁股从床上爬起来开始穿衣服刷牙洗脸,对着镜子瞥了一眼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昨晚本来还打算今天早晨起来之后洗个头的,结果一觉干到了下午三点,妈的洗个蛋。
我拿起包包拿上摆弄了大半夜已经快要没电关机的手机,没辙,现在也来不及充电了,路上扫个充电宝吧就这样了出门了……
我狂奔着朝着公交车站跑去,心底祈祷着秦导千万别发现我早晨不在……
一边跑步一边刷着手机里在我睡觉的时候发来的各种信息。
出乎预料,居然没有秦导暴跳如雷骂我的消息,我一颗挂在嗓子眼的心脏顿时放缓了几分,不过注意到居然有十几个未接通话,我顿时怔了怔,一抹更加不好的不祥预感在心底油然而生,不会是秦导上午的时候需要我干活,结果一直没找到我人索性就打电话了吧?
结果十几通电话都被人接,索性才没继续搭理我,这是打算秋后算账的架势啊,我感觉背脊一瞬间都是多了几分凉意,明明今天是个雨后的大太阳艳阳天,可我却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摸了摸竖起来的汗毛,心底祈祷着千万不要是秦导打来的电话啊,旋即给对方回拨了回去……
结果电话响起,那头竟然是一个年迈的声音。
“姑娘,请问你是叫蒋琪琪吗?”
“嗯?您好,我是,请问你……”
我在脑海中搜索了一圈都没找到符合这个声线的主人,一阵发愣,好像没跟这个声线的主人打过交道啊!
“我是公交总公司的经理,您昨晚是不是乘坐了136路公交车?”
“嗯?136……”
这不就是我平时从学校到研究所的那路公交车吗?
“你的伞掉在车上了,我们司机师傅昨天到站之后打扫卫生发现了这把伞,顺手翻了一下监控,又看到了座椅上掉落了一张你的名片就给你打了个电话确认一下,这把是不是你的伞,昨天从咸宁西路到湖东南路这趟车上的最后第三排,二排……”
呀!
“是我的!”
我微微惊讶了一下,没想到我的伞还能失而复得,原本以为人家司机师傅清理杂物的时候就当垃圾直接给撇了呢。
其实有一说一,我那把伞还挺贵的呢,当时刚上大学,不清楚这边的物价,在地铁口和舍友回宿舍的路上实在顶不住暴雨了,买了一把能够支撑三个人遮风挡雨的尺寸,结果居然收了我一百……
“我们之前碰到过有乘客的发箍掉落在椅子上的情况,结果司机师傅清理车厢垃圾的时候以为这是个杂物了随手就给撇了,谁知道最后乘客竟然给我们公交总公司起诉了,人家那个发箍价值一万多,法院判我们司机师傅败诉,没辙,从那之后我们即便是碰到了一些看似不起眼的乘客的物品,也不会随便处置,都是拿到公司的拾金不昧处,您如果是失主的话,方便过来取一下这把伞吗?”。
原来是这样啊,这年头好像公交总公司也挺难哈……
“啊!”
不是很方便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最后看了眼微信余额,我还是屈服了,在研究所给导师干活基本是没工资的,这个在读硕士们应该都有发言权,算了,一块钱的路费而已,取一下也没啥……
我正打算答应对方。
“不对啊,您怎么知道我联系方式的?”
你们看监控都能查到乘客的手机号了吗?
“我们司机师傅从哪个椅子上看到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着蒋琪琪,准心理学临床医师,准资深多重人格研究工作者,手机号是181……”
操!
我顿时老脸一红。
刚刚跑出校门口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想起来了……
我刚开始去秦导的研究所干活的时候,那时候想着自己也算是个大人了,索性就打印了一些名片,毕竟也算是进入了职场不是吗,名片这东西不也能方便自我介绍吗?
别笑,这种行为真的一点都不好笑,因为同款经历其实并不少,去看看那些在体制内机关单位干活的年轻合同工,明明连编制都没有,公务员都不算,领导也不会规范他们这个群体的穿着,但是你现实里但凡接触过这些体制内青年就会惊奇的发现,一个个衣冠楚楚,模仿着大人的摸样,梳着油头穿着比人家带编制的正式员工还考究的行政夹克,年纪轻轻甚至都养成了出门动辄带个保温杯的习惯。
有时候乍一看一群体制内青年站自己面前,你连谁有编织谁没编织都看不出来,甚至会感觉那些合同工青年比人家带编制的都更像是有编制的……
“不过……咸宁西路,到湖东南路……”
那不就是我昨晚第一趟从研究所离开之后乘坐的那趟公交车吗?
中间途径我们大学。
但是我昨天因为想事情想的太出神了,直接坐过站了,这才有了后面下车接到祝悦薇的电话又跑回了一趟实验室,帮她取U盘这么一回事。
嗯!?所以我的伞,真的落在了我在前往学校的那趟车分散,而不是我返程回到研究所的那趟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