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灵·门”的效果并非创造,而是“连接”与“通过”。
它无法无中生有地制造一扇门,却能感知并强行撬开空间中已有的“缝隙”和“路径”。
这些“缝隙”可能是一扇真实存在的木门,可能是一面镜子,甚至可能是两棵彼此依偎的古树之间那无形的“间隙”。
在言灵生效的短暂时间内,阿蒙可以做到以下事情:
强制通行。无视门扉本身的物理锁具或简单封印,直接将其“概念”上视为“开启”状态,从而通过。对于某些依托于现实物体存在的、低稳定性的尼伯龙根入口,或许也能产生微弱的影响(效果极大依赖于双方力量差距及入口本身状态)。
短距链接。在两扇相似(如材质、形状、象征意义)的“门”之间,建立极其短暂的单向通道,实现类似瞬间移动的效果。但距离极短,消耗巨大,且对“门”的材质和稳定性有苛刻要求。
窥视缝隙。在无法通行的封闭门扉前,他可以短暂地将意识透过“门”的概念,感知门另一侧极其模糊的气息与动静,如同透过锁孔窥视。
“言灵·门”没有直接掌控空间的伟力,更像是一把万能且狡猾的“钥匙”,一把专门用于撬开“界限”的杠杆。
它无比契合阿蒙的行事风格……不依赖于绝对的力量碾压,而是寻找规则的漏洞,于无声处听惊雷。
阿蒙缓缓抬起手,凝视着自己的指尖。他能感觉到,那关于“门”与“径”的法则,已如同本能般烙印在他的血脉深处。
轻微的脚步声,像是一片落叶擦过地面,打断了阿蒙对体内那新生力量的沉浸。
他猛地扭头,目光如电般射向声音来源,带着一丝尚未完全收敛的、属于掠食者的警惕。
那是一个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羊角辫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的样子,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又有点怯生生地看着他。她似乎被阿蒙刚才那瞬间的眼神吓到了,小小的身子缩了一下,犹豫了片刻。
然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从身上那个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被捏得有些发皱的五元纸币。她向前走了两步,将纸币轻轻放在阿蒙面前的地上,抬起小脸,冲他露出了一个腼腆又带着点安慰意味的笑容,露出几颗小小的乳牙。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任务,立刻转身,蹦蹦跳跳地跑开了,羊角辫在空气里一甩一甩。
阿蒙的眼神从最初的警惕,逐渐转变为一片空白式的茫然。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那抹紫色的纸币,又抬头看了看小女孩消失的方向,再低头看看自己:
全身沾满了灰尘和干涸的泥渍,衣裤在之前受到龙王之血侵蚀,无法控制的剧烈痛苦挣扎中被磨破了好几个口子,口子下露出的皮肤也带着擦伤和污迹。头发更是乱得像鸟窝。再加上他此刻正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桥洞壁坐着……
一切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他,阿蒙,刚刚被人当成乞丐施舍了。
好心的小女孩用五块钱的巨款来帮助并安慰他这个乞丐,让他知道人间尚有真情,不要放弃希望……
光线斜斜地射入桥洞,带了几分温暖。而阿蒙的脸色却漆黑如碳,比桥洞的阴影还要沉郁几分。
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强烈的无语席卷了他。
他盯着那五块钱,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起身走了两步把钱拾起放入口袋之中。
浪费可耻!
……
出租屋的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被从外面推开。
阿蒙刚踏进屋内,便迎面对上了一双燃着隐隐怒意的眸子。
夏弥双手叉腰站在前方,脸上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声音里压着火星:“这两天,你死哪儿去了?”
阿蒙脚步顿了顿,脸上随即浮现出一种惯常的、带着点惫懒的笑容,他随手带上门,语气轻松地说道:“没去哪儿,就是出去找了点乐子。”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在夏弥身上扫过,补充道,“一些大人才能参与的娱乐活动……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打听。”
“芬里厄都告诉我了。”夏弥的声音冷了下去,直接戳破了他的敷衍,“你去找它要了血。”
“哦,那个啊。”阿蒙耸耸肩,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语气平淡,“放心吧,我自己用的,处理得很干净,不会给我们亲爱的弟弟惹麻烦……”
“嗯,芬里厄那家伙嘴巴真不牢靠啊,我明明说过要保密的。”阿蒙嘀嘀咕咕,仰头喝了口水。
“你自己用?”夏弥一步跨到他面前,仰头盯着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知不知道古龙的血意味着什么?那是剧毒!你到底用来干什么了?别总是一声不吭地去做些危险的事情……我都差点做好帮你收尸的心理准备了!”
阿蒙看着她焦急而愤怒的脸,笑了笑,张开手臂示意自己完好无损:“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么?我有分寸……”
然而,他轻松的姿态并未换来缓和。下一秒,一股极其恐怖的威压如同冰潮般瞬间席卷了整个狭小的空间,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
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那个会和他斗嘴、会睡过头的女孩夏弥。
那是……龙王耶梦加得!
她的眼神冰冷得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剔除了所有人类的情感,只剩下纯粹的王之威严。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法则般的冰冷:
“既然你如此痴迷于追逐龙族的脚步,甚至不惜触碰禁忌之血……那么,不如就此……”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急促的手机铃声猛地炸响,如同利刃般斩断了这凝滞肃杀的氛围。
“抱歉,接个电话。”阿蒙像是完全没感受到那几乎要将人碾碎的威压,极其自然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校长先生……嗯,是我……已经到了吗?好的,明白……首都国际机场是吧?我会准时到。行李已经准备好了。”
电话那头是昂热,通知他学院的专机已抵达,让他即刻前往机场,准备飞往巴西。
阿蒙挂断电话,将手机塞回口袋,这才重新看向面前气息依旧冰冷的夏弥,脸上带着些许询问的神色,仿佛刚才那段可怕的对话中断只是最平常的插曲:
“妹妹,你刚才想说什么?”
那股恐怖的威压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冰冷肃杀的眼神迅速隐没,重新变回了夏弥那副带着薄怒又有些复杂的模样。她偏过头,语气生硬:
“没什么。”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她是真的想要彻底摊牌,亮明自己龙王耶梦加得的身份,将这个总在危险边缘试探的哥哥牢牢束缚在自己身边,勒令他以后任何行动都必须先经过她的许可。
毕竟,在关于龙族的事务上,她才是真正的权威,能给出最专业的建议,远比他自己胡乱摸索要安全得多。
但昂热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像是一盆冷水,让她骤然冷静了下来。
摊牌?然后呢?将他拖入龙族之间更加残酷冰冷的战争?或者立刻面对他可能出现的恐惧、排斥与厌恶?
那些翻涌的念头在冰冷的理智下迅速消退。
她改变了主意。
有些身份,或许还是继续隐藏下去比较好。
她最终只是低声说了一句:“我陪你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