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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假痛与真痛

    事实证明,人老了不能作。

    谢安被那小子脸色苍白的背回来的时候,祝妍人在前面走,魂在后面飞。

    殿门紧闭,隔绝了内外,屋内只留了几个内侍和随行的太医。

    祝妍站在廊下,只觉得手脚冰凉。

    她从来没有像方才那般清晰的意识到,谢安于她有多重要,不是情爱,是比情爱更可怕的习惯,她习惯了有谢安护着,而她的安全感,竟然大部分来自于谢安。

    惠妃闻讯赶来,脸色也是煞白。

    殿内隐约传来的太医低促的吩咐和器物碰撞的细微声响,叫祝妍觉得每一刻都是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终于“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太医抹着额头的汗走了出来,神色凝重。

    祝妍忙过去问,“官家如何?”

    回话的是祝妍认识的钟太医,也没过于阐述,只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官家得好好养着。”

    祝妍与惠妃进了殿内,就见谢安吊着右腿平躺在床上。

    谢安还有心思笑,不过是对祝妍笑的,“没事儿,小伤而已,恼什么?”

    祝妍心烦,见谢安嘴唇干裂,倒了杯水,怼着谢安的嘴灌了下去。

    殿内的内侍眼观鼻鼻观口的转移视线,手头都忙了起来。

    惠妃尴尬的站了一会儿,也逃了。

    谢安领子被浸湿,抬起袖子蹭了蹭水渍,手上还有劲儿,硬拉着祝妍坐到身边,“好了,你不知道,我年轻的时候,马术一项,京中无敌手。”

    祝妍白了一眼后没忍住落了泪,“那还摔这样?”

    谢安看了看自己被包裹的粽子一样的右腿,见祝妍落泪,鬼使神差的想要假戏真做。

    “那接下来怎么办?”祝妍擦了泪问道。

    还能怎么样,谢安断了腿,只能打道回府,北契的皇帝都没见到,谢安直接下令于黑坞州增了十万兵驻扎,给北契皇帝递了个信去,拍屁股走人了。

    回程的路上,祝妍在御驾上伺候老人。

    “阿妍,我想听你弹琴。”

    祝妍叹口气,取来琴,想了想,弹了首前世的曲子《浮光》,是祝妍当时耗费了三个月,一边哼一边弹,才谱好的琴谱。

    一曲断,祝妍脸上冰凉。

    谢安递了帕子过来,“这曲子叫什么?倒是挺适合家宴上用。”

    祝妍打湿帕子,摸了把脸,道,“《浮光》明年元宵佳节,打铁柳时叫乐工配合演奏这首曲子,想必很有韵味。”

    谢安颇为认同的点点头,“配上编钟与笛子。”

    弹完琴,谢安这厮继续得寸进尺,腿断了,手也断了,指使祝妍团团转。

    只是到了大胤的地界儿,安营扎寨修整时,祝妍半夜看到谢安双腿稳稳落着地,没有任何辅助工具支撑就站着尿尿后,祝妍终于爆发了。

    老娘不伺候了!怪不得每次换药什么的都不让她在!

    她祝妍聪明一世,竟被这厮耍的团团转,祝妍越想越气,失眠了好几个晚上。

    谢安无数次深夜想起来,都后悔自己怎么不装的彻底些。

    祝妍才知道,谢安这厮大朝会北契大王孙来大胤时便谋好,演了一场戏,各取所需。

    谢安增了兵拍屁股强势走人,北契皇帝心虚,追着好几里送了药材,至于北契皇帝对孙子的怒火。

    耶律宗恒,“不是您让我灭灭大胤皇帝的气焰,他都打败大胤皇帝最擅长的马术了,还要怎么灭才算灭?”他只是听话好吗?

    至于没去成的漠北,耶律宗恒继续挑拨离间,“大胤皇帝来我们这里不去你们那里,自己想想原因好吗?”

    漠北王越想越怕,于是又是送羊又是送牛。”

    大胤皇帝又觉得漠北这是赖上大胤了,也不敢轻举妄动。

    真是个完美的循环。

    至于耶律宗恒想要的,就是北契的皇位,到时候只需要谢安的支持就是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祝妍想,这比超市老板没事干让员工没事干去捏隔壁超市方便面还带劲儿。

    偏两个国家领导还都信了?祝妍觉得离谱,但真实发生着。

    冬月初六,景佑十五年第一场雪飘飘洋洋的洒了下来,祝妍宫外的铺子也终于开始盈利。

    赶着过年的气氛,薄利多销,铺子狠赚了一笔,洛阳今年的冬日,也比往年更加的鲜艳。

    祝妍知道谢安要挣全国土地经界,是从女儿口中得来的,月芽儿只担心的说了一句,“怕是不会顺利。”

    “无论何时,莫强出头,有什么想法,只说与你太子阿兄。”

    祝妍知道,谢安是让女儿站在太子一方,既然站,那就站的彻底。

    月芽儿点头,“女儿省的。”

    如月芽儿所说,光与大臣们磨嘴皮子,谢安就磨了两年,因着带头抵制的是皇后的父亲,祝妍每次见皇后,皇后眼角都是遮不住的疲惫。

    谢安多少都有些迁怒皇后,饶是祝妍都夹在中间劝了许多回。

    直到景佑十八年的夏日,皇后归家省亲时,一口血吐了出来,以死明志,劝诫父亲。

    自那后,程公爷主动松了口,皇后,也一日日不好了。

    祝妍几乎住在了坤宁殿,皇后都笑着说,“你比我两个女儿还要贴心。”

    “元宁怀了二胎,元嘉好不容易相中的探花郎,您得好好吃饭,叫两个公主少操些心。”祝妍回道。

    “元庆呢?你少操点我的心,官家现在操不了那么多心,你也多操操元庆的大事儿呢?趁着我......我给孩子赐婚。”皇后道。

    “那孩子,说嫁人还不如与找个爱看的书成婚呢,我也不爱催她,日日养在我跟前才好,再说,什么时候成亲都行,您好起来,总要叫您给赐婚的。”祝妍不愿相信皇后就这么要去了。

    太子妃和敦妃去的时候,祝妍是伤心的,可如今看着皇后目无血色的躺在床上,祝妍手脚冰冷,不知道说什么。

    她只一味研究着如何叫皇后多吃一口饭,如何吃进去饭不吐出来,闲暇时便翻着医书古籍,她觉得,皇后这么好的人,老天肯定叫她好好活着的。

    谢安每次来,也都只默默的在皇后床头坐半晌,或是耐心的给皇后喂一碗饭,看着皇后吐出半碗,再继续喂。

    皇后是在银杏落光的时候走的,应该是很疼吧,祝妍见到皇后的最后一面,皇后是瞪着眼睛的。

    皇后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把临安李家的和离归妇李四娘子纳入了后宫,给封了九嫔之首,昭仪位份。

    祝妍十分吃味儿,皇后竟然对她没有只言片语,就那么离开了。

    直到迎春说皇后将她送的东西都带走了,祝妍才哭了出来。

    迎春说,娘娘说不和您告别了,她到下头也记着您。

    祝妍后来才知道,皇后是吃了毒药,烧坏了胃,用她的命,换了前朝的安稳,天下的安稳。

    祝妍想,这样的皇后,是天下百姓之福。

    可皇后自己的福气呢?

    她想,皇后也是爱谢安的吧,只是她是皇后,她的视野要和谢安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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