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给了苏谨一个眼神,就老神在在的阖目端坐龙椅摸起了鱼。
之前他就撂下话了,回来之后苏谨全盘接过指挥之权,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
朕操劳了十年了,也该你干活了。
苏谨倒是没什么意见,少见的没和朱棣抢摸鱼的乐趣。
毕竟这次回来他可是带着任务的,需要整个朝堂上下配合。
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确切大明如今的准备到底如何,哪怕之前他手里已经有了一份还算详细的情报。
“根生,你现在管着兵部,你先说说吧。”
“是!”
苏根生刚刚没有上前,但不代表他不激动。
从他带着激荡和略微颤动的嗓音,就能看出此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英、联军在漠北、西域、大明西南频频调兵,据前线传回的消息,可确知敌坦军备十万余,战机万余,各式火炮十万余,各式战舰几达400万吨,近400艘,
具体型号还在探查,手里现在能够确知汇总的并不详细,这是清单。”
苏谨微不可察的点点头,接过苏根生递给他的清单,头也没抬继续说道:
“士奇,礼部最近有没有接到什么外函?”
“回公爷,都是正常往来的公函,英国使者上月回国了。”
“呵,这是怕打起来咱们砍他的脑袋?”
杨士奇同样露出谑笑:“小国不谨大礼,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都不懂。”
“不是不懂”,苏谨笑笑:“只怕是他们自己就不大守这个规矩,以己度人,觉得咱们也会不守。”
杨士奇哈哈大笑:“公爷这话没错,妥妥的小人之心。”
谑笑两句,苏谨把头转向另一边:“陈显,将作监、匠造局、军工厂、宝船厂的军备名单带了吗?”
“回先生,带了。”
“名单给我,你先说说吧。”
“是。”
名单上的数字,陈显早已熟记于心,压根不需要去看。
“咱们的轻重坦克共有万余,战机约二百余架,各式自行火炮万余,战舰二百余....”
此话一出,饶是见惯风雨的朝臣,也忍不住轰的一声,惊讶议论声四起。
毕竟从纸面实力上来看,大明这点家伙压根就不够人家打的。
就算一换一、一换三,甚至一换五,人家的军备都十倍于己,这还怎么打?
“慌什么!”
朱棣忽然开口,殿内立即鸦雀无声。
苏谨好笑的扫了朱棣一眼,心说朱老四这几年是怎么压榨他们的?怎么一句话就给他们吓成这样?
殊不知他误会朱棣了,或者说对自己的威慑力一无所知。
朱棣这句话一出,群臣这才想起站在最前面的可是那位大魔王苏谨。
惹火了陛下兴许还能躲过一劫,惹了这家伙,那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苏谨当年送下去多少人,新来的不清楚,老家伙们们可都没忘呢。
战绩可查。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十倍于己就不能打了?”
苏谨嗤笑:“迂儒之见!”
“难道英国人一开战,就会倾巢而出,把所有兵力都丢出来决战?”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帐,也是一仗一仗的去打!”
将手里的清单匆匆扫过,收拢放进怀里,这才继续说道:“一口吃不下,咱们就分开吃,慢慢吃,总有吃干净的那一天,着什么急。”
“公爷说的是。”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大多数人心里却不这么想。
道理是没错,可英国人又不是砧板上的肉,等着你慢慢去炖。
他们也是狼,也是吃肉的!
可苏谨虽然刚刚回来,还没进京就破了谷王、宁王造反案,正挟着赫赫威名,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惹他。
但现在也不是十年前的大明,更不是你苏谨的一言堂,咱不着急。
等前线部队吃了亏,咱们再好好说道说道。
此时的苏谨虽然不是六部尚书中的一员,无职无权,但刚回来便隐隐是六部之首。
兵部、户部、工部更是隐隐以他马首是瞻,甘做犬马。
就连唯一没有动过窝的六部之首,吏部天官蹇义都不发一言,没有明确的偏向。
这时苏谨才注意到一件事:“士奇,你现在掌了户部了?”
“是”,杨士奇笑呵呵的应道:“郑部堂年纪大了,前年想要告老,陛下没允,现在让他掌着黎城兵工厂。”
“哦。”
对于郑赐的想法,苏谨也能理解。
洪武五年之前的官是最难当的,彼时正赶上大明的大发展时期,千丝万缕没有一件小事。
那时的官,不管你能力如何,累是最基本的要求,几乎没有一个能闲着。
郑赐本就岁数不小了,现在想歇歇也正常。
就是这次回来,朝中的老面孔也越来越少了。
李仕鲁十年前就告老,五年后老死家中,也算是寿终正寝。
他是唯一一个疑似没怎么受主角蝴蝶效应的人物,在苏谨崭露头角以前,他就改变了命运,没被老朱砍死。
李仕鲁告老没几年,任亨泰也致仕了。
老任和苏谨亦师亦友,当年是最早主动支持他的人,从洪武朝、建文朝一直到永乐朝,三朝老友。
现在任亨泰倒是还活着,不过身子骨也不大好,在襄阳老家饴儿弄孙,日子倒是过的挺美。
只可惜这次回来脚步匆匆,路过襄阳的时候也没时间去看看他,只能等以后再说。
自己的学生们,倒是在这十年的时间渐渐在朝中稳固了根基。
陈显掌了工部,许遇生也在工部担着左侍郎,不过不怎么管部里的事,基本就窝在宝船厂不出门。
苏根生是兵部尚书,不过十年前他就在这个位置,一直没有动过。
可谓气煞人也。
大明的官员,尤其是京官,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必须几年一任,但基本都是三到五年挪一挪窝。
可苏根生就像个钉子户一样,钉在这里就动也不动,直接堵死了后进的希望。
这十年间也不是没人弹劾过他恋栈不去,可惜朱棣压根就当做没听见。
没事的时候换换倒也无妨,可现在是什么时候?
倭国、东南亚、澳岛的乱遭事全指着苏根生处置呢,把他换下去?
换一个只会之乎者也的腐儒上来恶心朕?
朱棣才没那么傻。
更何况,恋栈不去的,可不止他一个。
那不是还杵着一个六部天官蹇义没动吗?
蹇义才是朱棣心中真正的朝堂平衡器。
他本身为人正直、清廉,和任意一边的关系都不远不近。
让他掌控吏部,至少不会出现一边势大的情况。
如今外患层层紧逼大明,朱棣可不想看到内忧出现,祸事横生肘腋之间。
而那些江南出身的官员心里也清楚,有蹇义在,他们可以放心的弹劾、喷人、干架。
至少把陛下惹毛了,还有个拉架的人。
要是换做一个压不住他们的,陛下一旦龙颜大怒,那可就真要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所以不管是苏系官员,还是其他,都自觉的没人去找蹇义的麻烦。
看着朝中熟面孔越来越少,苏谨也忍不住在心中一声叹息。
“陛下,大致情况臣已经了解了,我先去看看皇后娘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