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夫人,我哥去跳水去了,安排好少爷小姐,我就在篝火上架锅,烧点热水,让老爷夫人洗洗。”
林奕可将棉被给三小只盖上,扭头仔细打量着王田,脸上的神情郑重了几分。
“都跟你们兄弟俩说多少才了,不要老爷夫人,咱们家也没少爷小姐。
你们兄弟俩都跟我们一起逃难那么久了,又不是不知道,咱家以前都就是个泥土子,都还不如你们家以前的家境呢!
以后你就叫我们二哥、二嫂吧...”
林奕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言郎故意咳嗽声打断了。
王木更是慌得连忙摆手,连声道 “夫人,您...您就别为难我们了。老爷,我和我哥就想跟着您和夫人,少爷小姐身边也需要我们,您别把我们分出去。
我们...我们情愿给老爷夫人当家奴,也不想分出去自己单过。”
林奕可张了张嘴,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劝着小弟俩了,说轻了两兄弟不理,说多了他们就急眼。
周言郎几步走到王田身边,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我们没有将你们分出去的意思,就是不想让你们以奴才自居。
我们家确实需要你和你哥留下来帮忙搭把手,咱们都是在乱世下讨生活的人,你们确实别一口一个老爷夫人少爷小姐的叫了。
嗯,我就冲个大,以后就叫我们二叔、二婶吧!”
林奕可低头瞅了眼大宝,伸手摸了摸鼻子,自己都有了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儿子了,确实让两个十七八的小伙子喊嫂子,嗯,有点装嫩了哈。
“对,以后就叫我们二叔、二婶!以后大宝兄妹三人就是你们哥俩的亲兄妹,我们多了你们兄弟俩个异姓亲侄子,以后二叔二婶会帮你们娶妻成家!
暂时家里还是...还是需要你们兄弟俩帮忙干活的。”
王田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拎着一木桶泉水站在石头屋门前的王木当场泪奔。
二十斤粗粮都能自卖自身的战乱时代,师兄为他们能活命,将自己置身于刀尖下。
他们违背了师兄的意愿,自卖自身不仅想给自己争取活命的机会,更不想拖累大师兄。
可自打跟了周言郎和林奕可,他们不仅活了下来,还能顿顿吃饱、身上也有棉衣穿。
别说主家半分苛责虐待没有,就连吃食都比周家庄那伙人强上不少!
这样的主家,本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他们已经很感恩了。
现在......
王田站在门外哭的不能自已,房间里,周言郎正皱眉呵斥王木。
“你二婶跟你们兄弟说了多少次了,不准跪,不准磕头,记不住吗?赶紧起来!”
“我,我就是想给老爷夫人磕个头...”
王木额头结结实实的磕在地上,小伙子直接将脑袋杵在地上不抬起来了,他也抬不起来,眼泪和鼻涕都将他面前的那小块地弄湿了一大片,他怕抬起头太埋汰。
林奕可头疼的瞅着王木,她和周言郎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一脑门子黑线。
这边两人都拿王木没招呢,王田提着一桶山泉水,猛的放到地上,拉好架势就准备给周言郎和林奕可跪地磕头。
“王木,你要是也跪,明天我就将你们兄弟分出去!给我将你弟拉起来,有这功夫不能收拾收拾,不能趁早休息吗?
你们不困我们还困呢!”
王木弯了半截的身体,只能硬生生地站了起来,伸手抹了把脸上的眼泪,赶紧将王田从地上拉了起来。
林奕可那是真受不了这样的场面,若不是今夜只能在一个屋框里打地铺,她都躲进空间里洗洗睡了。
早就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跟王田王木兄弟俩上演了一场苦情戏。
这可真是的,瞌睡都让俩兄弟给吓跑一半了。
这个时候大家伙儿几乎都进入了梦乡,呼天酣地的个个都睡着香甜着呢!
曹巡检和那一二十个官差睡在一间石头屋框里,他们倒是没睡着。
也是,这些人也没累着,更没像大家伙儿那样熬了几夜了。
曹巡检躺在草苫子上,瞪眼瞅着星空。
要说他不困,其实倒也不能这样说,都下半夜了,本就长了一身懒肉的人,又走了那么多的路,早就又累又困了。
只是今天想的有点多,关键周家庄这伙人还是让他挺有感触的。
这伙难民,带到地头,都不用自己扯着嗓子吆喝,废话都不用他说一句。
想想前面那一万多难民,吆喝一句他们就低着脑袋,不吱声,吆喝两句,他们就呼啦啦的哭给你看。
天老爷啊!十多天,他眼泪流的比一辈子都多。
没办法啊!那些难民们,见到没屋顶的石头屋哭,一间屋里多塞几个人他们哭,安排到山洞哭,没吃的哭,没穿的哭,没床哭....
不能想,真的不能想,那些难民除了哭,别的啥也不会!
王爷将这样一个烂摊子塞给他,他不想哭吗?
他也想哭,既然大家都喜欢哭,那就哭呗!
谁还不会哭了,打娘胎出来那一刻,都会张嘴哭,连学都不用学。
曹巡检这人就是个逗比, 安置了三天难民,他的“哭功”都练成大家了,都可以开山立派了。
但凡见着难民,不管人家情绪咋样,他先抬手就往脸上抹几把眼泪,嘴里还念叨着 “可怜见的”。
要是遇上难民诉几句苦,他更是直接哽咽得话都说不囫囵,肩膀一抽一抽的,那阵仗比难民本人还激动。
说起来周家庄这伙人也亏了,没能亲眼瞧瞧曹巡检的 “哭功” 大师的绝技。
曹巡检这人吧,哎,咋说呢!
明明大家伙儿,让他省了那么多心,也没让他飚“哭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见到难民不哭就浑身难受。
一身懒肉忙活了半天加半夜,浑身都觉得累劈了,愣是翻来覆去没睡着,心里则反复念叨起连海谷猛兽起来了。
你说这人,贱不贱嘛!
真是服了!就不能往好处想吗?好端端的,愣是在大家伙儿睡得正香的时候,把他奶奶的猛兽给念叨出来了!
“咣当当、咣当当” 的破锣声,敲得那叫一个急,像是要把天给敲破。
再混着穿透力极强的嘹亮口哨,一高一低地裹着清晨的凉气,在天刚蒙蒙亮的连海谷里四处窜,瞬间把所有人的睡意都冲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