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四道身影仅余暮年堕仙的真身苟延残喘。
他身上的岁月仙法早已被化字诀涤荡殆尽,没了仙力支撑,身躯直接从苍老态跌坠入耄耋残年:脊背佝偻得几乎贴住地面,枯瘦的四肢如风干的老藤,抖得不成样子。
皮肤皱成一团揉烂的旧纸,紧紧裹着突兀的骨骼,连抬抬手的力气都荡然无存。
骨杖早已化作飞灰,他只能用两只残存的枯手死死抠着地面,才勉强没瘫倒在地。
浑浊的眼珠里灌满绝望,嘴角不住哆嗦,像是想开口求饶,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细碎的“嗬嗬”气音,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仲怆静立原地,神色依旧淡然无波,淡青文气在周身流转如薄雾,将周遭紊乱的气流隔绝在外。
他垂眸望着眼前这副残败景象,未发一语,只是再次轻启薄唇,一个“化”字轻飘飘落下,字音虽轻,却带着终结一切的决绝威势,如重锤敲在老堕仙的神魂之上。
话音刚落,老堕仙体内仅存的最后一丝生机便被瞬间引燃,化字诀的力量从四肢百骸中轰然爆发,整道身影如烈日下的残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连一丝骨屑、一缕黑气都未曾留下。
待消融之力散尽,原地只剩一道纯白色的力量静静悬浮,那力量纯粹得不含半分浊意,望着那股力量,仲怆目光中带着疑惑,因为他感知到这股纯白色的力量竟然压制了他的造化法则之力。
“仲怆师兄。”
一道平和的声线自身后传来,裹挟着淡金圣人气息的温润波动。
仲怆收回手掌,转身望去,白夜、词宋、端木擎苍三人正踏风走近:白夜素白儒袍纤尘不染,词宋蓝白儒袍上的“浩然”银线仍泛着微光,端木擎苍则依旧是副冷硬模样,靛蓝袍角轻扫地面,不染半分尘埃。
三人中,端木擎苍率先驻足,重瞳中掠过一抹认可的光,握刀的手稍稍松了松,语气依旧冷硬,却难掩几分赞叹:“没想到你实力已强悍至此,这四位堕仙里战力最强的一位,你竟能不费吹灰之力便灭杀。”
在他看来,仲怆展现出的实力,或许不在自己之下,甚至超越了自己。
闻言,仲怆缓缓摇头,周身流转的淡青才气渐渐收敛,神色间带着几分真切的谦逊:“并非我实力出众,只是我曾在时间长河中多修行了近百年,借光阴之力打磨修为,才勉强追上你们的修为。论天赋,我远不及你、白夜,还有词宋师弟。”
他话语真挚,毫无客套,白夜天生圣人之魂,端木擎苍天生神瞳,词宋更不用说,三人皆是天纵之姿,而自己,不过是仗着岁月沉淀罢了。
话音落罢,仲怆话锋一转,眉宇间凝起几分困惑,目光扫过三人,沉声问道:“有一事我始终不解,想向三位请教。此前在神瞳幻界,我们面对仙人虚影时,我分明感知到仙力对才气有着极强的压制力,寻常才气触之即溃,毫无招架之力。”
“可今日对阵这些仙界堕仙,我的才气竟能与他们的仙力分庭抗礼,甚至隐隐占了上风,这其中的缘由,三位可知晓?”
仲怆的话音刚落,白夜便缓缓开口,素白身影静立在混沌瘴气间,语气平和如温润春水,将其中关窍娓娓道来:“你有此疑惑实属正常,这一切,实则多亏了词宋。”
他抬眸看向身侧的词宋,眼底掠过一丝赞许,“此前词宋师弟补全天元大陆缺失的法则、接续文道脉络时,并非只修补了文道传承的断层,更借法则补全的契机,硬生生将天元大陆的才气本源强度拔高了一大截。”
“更关键的是,法则补全之后,仙界灵脉与天元大陆的地脉彻底贯通,如今天元大陆的才气常年受仙界灵脉滋养,早已褪去了往日的驳杂与孱弱,其精纯程度与本源底蕴,已与仙界仙气无甚差别。”
白夜的声音缓缓流淌,将前因后果梳理得清晰明了,“故而今日你以才气对战堕仙仙力,方能分庭抗礼,甚至隐隐占优。”
听罢这番解释,仲怆瞳孔微缩,眉宇间的困惑瞬间被震惊取代,拔高整个大陆的才气强度,这等手笔堪称逆天,放眼整个天元大陆,也无几人能够做到。
但这份震惊并未持久,他转瞬便轻轻颔首,神色重归淡然。换作旁人有此能耐,他定会惊疑不定、反复求证,可此事出自词宋之手,便显得理所当然。
他抬眸望向词宋,对方蓝白儒袍上的银线在残存的瘴气中泛着微光,神色依旧平静无波,仿佛补全法则、拔高才气强度,于他而言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仲怆心中暗叹,放眼同辈,词宋的天赋与底蕴本就深不可测,这般逆天之举,也唯有他能如此从容达成。
仲怆话音刚落,词宋便向前一步,蓝白儒袍轻拂,打破了片刻的沉静,语气沉稳道:“说起此事,我留了那女堕仙的活口,正好可问出她们为何突然下界,探查仙界的动向。”
“词师弟和我想到一起了。”
白夜闻声颔首,淡金色的圣人气息悄然流转,左手轻抬,掌心骤然浮现出一团温润金光,正是此前封印着道袍堕仙仙魂的光团,内里隐约有猩红光影挣扎扭动。
“我也未彻底抹杀那堕仙,留了他的仙魂在此,正好让二人供词相互印证,避免有人刻意隐瞒或说谎。”
词宋给白夜竖起一个大拇指,“还得是白夜师兄。”
他抬眸望向女堕仙先前跪地哀嚎之处,指尖微动,一缕细碎的赤红焰光悄然亮起,正是牵引红莲奴印的气息。
不过呼吸间,不远处便传来急促的爬行声与痛苦呜咽,那女堕仙浑身瘫软如泥,素白纱衣早已破烂不堪,爬满周身的黑纹因极致恐惧疯狂扭动。
她循着红莲奴印的牵引,连滚带爬地向四人挪来,最终重重跪在词宋面前,额头死死抵着地面,声音嘶哑破碎得不成样子:“大人,大人!求您。。。求您别再催动奴印了!我。我实在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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