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舅舅夸不夸我倒没关系,但愿我这么做不是给舅舅添麻烦便好。”沉香平声和气地回答梅山老六。
老六道:“沉香,和我你就别自谦了,我梅山老六也有几千年的阅历了,你这办法我是真觉得合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你此乃闻见墨来笔锋扬,算是棋逢对手嘛!有点二爷的智慧了。”
沉香连忙摆手道:“六舅不要这样说,我这计量,在这凡间也不过是最粗浅的经商办法,怎叫你把我抬举到舅舅的境界了?外甥实在愧不敢当;而且主意虽是我想的,但还不知玉鼎师公肯不肯为我这冒昧打扰的小子动笔呢!”
“那你到了那儿,光捡好听的说!”
沉香点头微笑。
“那就,这么定了吧;没想到我们两个粗鲁之人今日竟在此花前月下静好之地,与刘门一家儒生才子讨教了一番读书感慨!有幸了。”老大道。
“大哥说的没错,说不定,等今晚在过去千百年之后,会成为一桩美谈——梅山兄弟义不仅勇奉先,亦非粗鲁之士,曾于书香门第前与刘氏一门尚雅君子,赏析过《人生长恨水长东》的悲美绝伦!哈哈哈哈!”
“二位所言,真令我们父子惶恐!再说也显得见外啦!”
“就是就是,舅舅们才不是粗鲁!而是豪爽;对吧大哥?”沉心随在老爹之后补充完,又将“包袱”抛给沉香。
“对!梅山舅舅们豪气干云,三界毋庸置疑。”
“嗨!你们把我们夸得都走不动——我们该告辞了。”老大道。
众人话完告辞,沉香和老大老六一同乘云腾去。出了华阴县地界才与他二人飞向分离,不紧不慢地驾云游行在浓重的乌云海内。
不知小玉现在到了何处,可与娘和莲儿回合了么?心下有了这般思想的沉香不禁举头望明月,低头再思量。却仍是心绪拥堵难消,不禁随口吟出一首诗来:
“日褪月离人得聚,
寒夜相对两无语。
乾坤此时虽不见,
但愿明日面相觑。”
沉香吟诗声音刚落,便听见身后有动静,是谁正以极快的速度追赶过来。沉香于是向身后看去,见那正是一柄通体发着金光的大斧子——这个贪玩的丁香,又跟来了……我每一出趟远门儿,都有这个大板斧屁颠儿屁颠儿地影随,唉,这天下第一大帮已是丐帮的了!可她这么跟着,弄得我我好像是威风霸气的“斧头帮”帮主,要去夺得天下第一帮的冠名似的……
“好诗!沉香哥哥的才情又精进了!诶?可是,这首诗的名字丢到哪里了?你也不找找?”丁香斧已经与沉香并驾齐驱。
“哦,我是随意胡诌,没想有名字的。”
“这怎么可以!世人都是在山壁上题诗,故才传流后世的呐!”
“那就叫无题吧。”沉香不假思索。
“啊?这……什么意思啊?”
“无题嘛!闻见者自命其题也。”
“那我便是第一个闻见者,让我来命名好了,就叫——《夜来香思玉》吧!嘿嘿,怎么样?”丁香斧得意满满,兴高采烈。
沉香有些诧异道:“呦!那说说怎么个道理?”
“哼哼?前两句的意思是:往常日光退去、月色迷离之时,都是你和与嫂子得以尽情团聚温存的时刻;然你今日却不得不孤身只影与这寒夜中的黑暗作伴,两两相对,无语又无奈;而后的两句是说:此时你和自己心爱的玉儿虽被天地相隔暂不能相见,但你心中仍然希望明日她便能奇迹般地出现在你面前。对不对呢?”
只见沉香撇撇嘴,扶额道:“唉,唉!唉……算了。”
“嗯?难道不对吗?”
“呵呵,你开心就好!”
“哦我忘了,你现在不开心呢!嘿嘿!”
“所以你就这么欢乐?能不能做一件可能令我开心之事呢?”
“看在沉香哥哥现在这么可怜的份上,我答应啦!”
沉香仔细地打量着这柄正与自己同向飞行、并同时散发着金色能量光的大板斧全身,像在端详着一件价值连城的古董似的。
“喂!别用这种小眼神一直看我,很奇怪!”
沉香乐道:“我看看又怎么了?”
“我可是听到你答应过玉嫂子,不多看别的尤物一眼的!”
斧子丁香发出少女的柔软声音,犹如一个刚沐浴完没来及穿衣服就被沉香看尽了玉体那般地委屈。但却让人听了只想笑……
沉香差点笑喷,却很勉强地憋住了,他的脸被憋得直发红,微微眯眼瞅着它,小心翼翼地轻声问:“你……觉得自己也算……尤物么?”
“呐!我这样可爱的女孩子,为什么不不算是‘尤物’?啊啊啊!原来在你一直都是这么鄙视我呢!”
“不能原谅!我要告诉玉嫂子——你欺负我!”
她声音尖细却响彻天地!仿佛周围的乌云也是被她的喊声惊吓得连忙躲远一点,却将弯弯的月儿,雪亮的光芒,尽都让到了她身上。于是丁香斧便披上了那道二郎神此生最大的“愿望”!月光洒在她原本正发着金色光芒的“玉体”之上,竟好不冲突!反而,这点点银光洒在一团靓丽的金芒上面,其交融之和谐,仿如锦上添花,恰似珠联璧合!
沉香扥了扥脖子道:“别喊了!你即便把凡间所有人吵醒,小玉在天上也听不见啊。”
嘴上强硬的沉香,心里却怂了:求你别这么大喊大叫啊!要按你的逻辑告诉小玉——我“欺负”了你这个尤物的话……
“啊呜呜呜……!”斧子丁香大放悲声!
沉香两手捂耳:“别哭啦!”
听沉香这么说话,它气得翻转身躯,变本加厉地闹情绪。
“再哭回家去!”
沉香没想到这么一嚷,她立刻住了声!
“那别再赶我回去,我才不要去和家里那对闷蛋父子待在同一屋檐下,否则我会疯掉的!”斧子丁香道。
“那你刚刚可是答应我做一件让我开心之事,现在做咯?如果做得令我满意,我就允你随我同去!如果不能,那你还是要回去替我看护爹和沉心。”
“嗯……说吧,要我怎么做?”
“好!这态度挺不错,”沉香的食指挠着下巴,“你跟我出去能不能变换个样子呢?这样咱们才不会那么容易被猜到是刘沉香和开天神斧。”
“哦,那我要不要变成一柄三尖两刃刀呢?就像三首蛟那样子哈?”
“不要吧……我因为曾经劈山救母,所以没见过舅舅和我面的人们,常常就把我误认成了我舅舅。所以我要也带着一柄三尖两刃刀的话,不被认为杨二郎才怪嘞!”
“那我变条棒子?你总不可能会被认成孙猴子吧?而且你又是他徒弟,用棒子做兵器也算对师父的一种高尚地承认。如何?”
“嗯……但是唠叨告诫我,我刘沉香若想有一番成就,最好是不要永远模仿他和我舅舅,要我有自己的风格。然而,三尖两刃刀和如意金箍棒分别是他们标志。”
“所以你想,最好是你也能标新立异?”
沉香点头,并若有所思道:“嗯……你就将柄身变得再长一些,就像三尖两刃刀的干柄那么长、再将斧子的刃板变窄一些出来,给我看看!”
斧子丁香应声变化,只见一柄管教沉香得心应手的神兵利器,在他眼前熠熠生辉地呈现——其刃形乍看,颇有些仿似关刀,但其实若将它往兵器谱上靠的话,则应当称之为:钺。
斧、钺(yuè)通常被联称,二者的形制相似都是用来劈砍的长兵器。区别在于钺是一种大斧,刃部宽阔,呈半月形,更多地用作礼兵器;但沉香眼前的这柄可是那曾经开天辟地的神斧所变,如果还将其视为礼器的话,那便可以相信——这世间,已无几人能受得了刘沉香的如此“重礼”了。
沉香一见它,便喜欢得眸里闪光,他抿了抿嘴唇道:“好一件神兵,真的令我一见如故呀!”
沉香一把将它拿在手中,却听它(她)发声道:“我化为这般样子如何?沉香哥哥可还瞧得过眼?”
“嗯!真是好极了!丁香,我刚刚是口误你别介意,你现在这身材,比你嫂子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如此性感,焉能不算‘尤物’?”
“切!刘大叔不仅猥琐,还是个彻头彻尾的视觉动物。哼!”
沉香对“丁香”的吐槽充耳不闻,却把它握于双手,左抡右舞、虎虎生风;霞金内力溢出来,好似赤澜荡云彩。
正舞地得心应手时,“丁香”道:“喂!你可不可以先停下来,看一看我给你整理的包裹啊?”
闻声,沉香,才停下动作,仔细看这干柄中间位置栓着的黄色包裹。一手摘下,打开来看,里面装的是白色的袜子、靴子、还有一条裤子,皆净若春雪。
“这包裹里的衣物,是我爹打包好让你带过来给我的吧?”
“我去!怎么所有好事你都非得要是你家的人干的啊?”
沉香疑惑道:“难道不是我爹是沉心?”
“够了!他们根本都不知道好不好?是本姑娘我不辞劳苦,见你只穿着玉嫂子给你做的白衣出门,感觉不配套,所以是我亲自进去房间,把你这三样与白衣称同的衣物打包过来的呢!连包裹都让我好找!你竟然都不往我身上想一下?真够无良啊!”
“你没有长手,怎么整理物品呢?”沉香不禁在想象着它把自己房内衣服挑得凌乱遍地的场景……
“靠!你真的不会聊天——哪壶不开提哪壶;事实摆在眼前,你管我长什么、不长什么干嘛!和你有毛关系啊?”丁香钺怒不可遏。
沉香一见自己是无意中触碰到了“丁香”的“七寸”了,于是忙抱歉道:“哎哎,妹子别这么生气啊……是沉香哥哥我口拙,但我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就原谅我吧?”
“哼!就不原谅;臭哥哥,大坏蛋!”
沉香虽拿它在手,却是一脸无奈。正在沉香这样无奈地再看它一眼,单手提在背后飞身继续行进的时候,却又听见她(它)声音很弱小地嘟囔出来一句:“哼,烦人!我没有长手,难道这衣物就不是我整理的了?我身残意坚行不行呀……就会欺负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