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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心之所惧(下)

    屋里所在的人中,沉香听觉最强。一听到是他的声音,便纵身迅疾地来到窗前,连小玉也是看到了沉香身后的几个残影!她不禁勾起了娇艳的唇角。

    沉香打开窗户道:“六舅舅,大舅舅,您二位来得正是时候啊!甭客气,从这扇窗户进来更快些!”

    “呦!你小子这么急性,是给我们备了好酒吗?”老六道。

    “嗯,女儿红还是桂花酿,任你喝个痛快!”沉香说完,给沉心递了个眼神。

    “好小子,爽快!大哥,上!”老六说着,便和老大身化流光,飞入竹窗内,并在沉香身边立定。

    “那我便要女儿红!”老六话音刚落,三坛美酒便飞到了他们三人手中。

    老大只是抱着酒坛并不开盖。但见落于老六掌中的,正是女儿红!他与沉香在窗边对立,彼此眼神中,默契十足。沉香清楚老六缺失的手臂是被自己砍掉,于是便将一只手臂负于腰后,单手接住酒坛并和老六一齐如饿狼般迅猛地咬着酒坛盖上连带的红绳,掀开酒盖,仰首狂饮,畅快淋漓!

    喝到一半,两人单手,推坛换酒——只见两酒坛在空中擦身而过,同时稳稳地被单手接住,再次举坛豪饮,不醉不退!亮白的月光,自二人对立之间的窗口投射在倾倒朝下的酒坛上面,使得坛壁生辉,亦映衬得对饮二位的形象,光辉伟岸!

    只见老六、沉香这二位舅甥酒友,费不多时,尽酒净坛,当真痛快!而后众人聚首,少许寒暄把座落,一边餐饮一边谈。

    "哮天犬啊,不是当哥哥我说你,我们让你出来找二爷,你倒好!先到三圣母家蹭饭来了。”老六责备道。

    “我这不是觉得,沉香和小玉最能知晓我主人的消息才来的嘛!再说,你和康老大不也跟过来了?还比我多喝了那么大一坛酒呢你!哮天犬十分不服气。

    “行了!等二爷回来我再和你评理。”

    “我懒得搭理!反正我主人也不会偏向你;哎?沉香,你腰上捆着的那个,是不是黄眉大王的布袋啊?”哮天犬跳片儿的速度也是够快。

    “嗯,是啊。凭着他曾在21世纪与我师父的交情,我一开口,他便爽快地借给我用了。”沉香说着,就随着哮天犬的目光从身上取下了这布袋放到桌上面。

    哮天犬头上上下下好像眼镜蛇一般地观察着桌上的布袋道:“那你是用它装抓来的小鬼么?”就如第一次看见。

    “是啊,抓一个就往地府送一个的话太麻烦!”

    “唉!这也算是作茧自缚,麻烦不提也罢。”刘彦昌道。

    老刘就是这样一人,虽然体力、武力和这些仙人比起来简直说没有也可以,但是人他却像只突发脑梗而死的鸭子——嘴硬得很!从不会说一句软话,即便是曾在杨戬的拳头和皮鞭教训下也是一样。

    为人处事,他极其自觉,但从不给别人留有半句说自己不是的话。而当下他是认为,既然沉香有错,而且是大错!那补过也是理所应当的。而沉香当着梅山两兄弟和哮天犬的面说“麻烦”,不就是让他们怀疑自己有逃避罪责的心意吗?

    沉香听到老爹接的这话,虽是垂眸不语,但心里是都明白,爹是不想自己在任何人面前,留下闪失。可能这里除了自己,没人能理解出爹的用意——这便是父子。父子不就是,不同时代的同一人吗?

    果然只有沉香一人没不同意见,其他人,光看表情就知道,全部有话要对老刘说……

    “我说刘先生,沉香可是为了带走被关在十八层地狱虐待的老爹,就是你啊;在遇到地府方面势力阻拦的时候,气急无奈之下才劈了地府一扇门,导致十万恶鬼溜号的。就这事儿,我先不说地府方面的守备力量昨这么差劲,然而,这十万恶鬼到人间真的只有坏处吗?凡事都有两面性,咱们今天就来扒扒这件事的利与弊~

    “首先是‘十万恶鬼逃到了人界’确实是事实,而且只要是正常人听到这事儿第一反应准是‘老子这下子走路,会不会撞鬼啊?’……可是,对于鬼来说,阳光是致命的,也就是说白天鬼是不能出来的;当然厉害的一点的可以附在人的身上,但是附身这个事要是遇到一个意志坚定的,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本来就是魂魄的魂魄散了,得不偿失的情况下一般鬼不会轻易附身在人的身上。”

    “关于这一点大概就是,入夜小心不要出门,平日不做亏心事,鬼可是不敢敲你家的门的。”康老大诚恳地对刘彦昌道。

    “而且鬼的克星不是没有,人间还有道士和尚、神婆、巫师虎视眈眈地等着干掉它们挣香油钱补贴家用;所以说,鬼生也艰难啊。”梅山老六接着又说。

    刘彦昌道:“沉香这事从坏的一面来说,确实是害了不少人。但是从好的一面来说,他给人间的道士和尚们送去一笔数量无比可观的香油钱。毕竟百姓遇到这种事除了求佛寻道也没有别的办法,但是也不能让人家白干,掏钱是必然的,哪怕人家不收,就当是给人家庙宇捐一点买砖头的钱也好。”老刘赶紧做回“好人”!

    “不过,我们也不能因此就说沉香无错。当时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行为造成的后果是不能完全认同的。不否认沉香的这个举动可以让广大修道者趁着机会大积功德,因此而顺利得道的也不是没有。然而始终是过大于功,所以天庭出面也是在所难免……”

    老刘话里这个“天庭出面”是指示二十年前沉香成亲后没多久,玉帝向三界下的通旨,即:因少年英雄刘沉香年少轻狂,在阴曹地府与阴司阎罗发生冲突,不慎将地府掀翻,令十万恶鬼流祸人间——朕特颁此诏书,以召三界诸路先天下而忧之佛、道、人、仙!望尔等各显其能,尽快帮助刘沉香将此十万恶鬼早日搜捕齐全,重归地府,安抚三界惶惶之心。

    “我有本书里面有一句话说的不错‘在这个世间,没有偶然,只有必然。’所以,沉香在地府的所为也可以说是一种必然,一种人间必然要经历的动荡。未必就是他自己能拒绝的了的必然,所谓天运如此,反抗是没有用的。”这才是老刘的真正表态。

    沉心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一个人要是身心坦荡,便是恶鬼也会敬而远之;一个人若是道貌岸然,便是普通的小鬼也会戏弄。

    十万恶鬼,恶的不是鬼,是人心。”小玉道。眸中含着微笑,是她与她娘亲最可爱之处!

    不错,鬼由心生;只要心中无愧,鬼自然不敢沾边。”刘彦昌道。

    “但是,就算沉香再过大于功,把责任都推到沉香头上也太过分了!”小玉道。

    康老大道:“阎王不把责任全推到他头上,自己就要从这个位置上下去了,毕竟他确实办事不力。”

    哮天犬道:“可是,地府的能人也不是没有啊,像鬼王钟馗,黑白无常等等,哪一个不是以一敌千的强悍鬼武士!阎王调用他们便可,怎么就让这十万恶鬼跑出去了?”

    “沉香,我感觉到了来自地府的森森恶意……”小玉抓着沉香手腕道。

    “地府这边是不是——早就等着刘沉香来救老爹,然后故意把这十万恶鬼放出去的。为的就是让我大哥背上这放跑恶鬼的罪名。”沉心分析道。

    哮天犬拍案叫道:“就是!跟人家长辈有仇干嘛要拉上人家小的当垫背?哼!这可能又是当年被三圣母捉到小辫子了,伺机报复,像天奴那样。”

    梅山老六道:“有可能!天奴可是用生命报复的。哈哈!”

    “更让人无语的是,居然没有人追究地府守备不严的责任!只知道把所有事情的责任都砸在沉香一人头上,他是有责任,但是不是所有责任都是他造成的?全部承担是心宽,推掉一部分只承担自己的那部分是负责。所以说沉香,咱们也不用为这事太过自责。”小玉见沉香一直耷拉着脑袋,便安慰他道。

    “沉香,你这么垂头丧气好么?别让玉帝在天上看你笑话。”

    “我没有。”沉香抬眸看小玉,“我不是在为这个羞愧,而是在担忧玉帝的心境——身为中天之主,其内心却只有私愤,不存在半点公义,更不可能主持公道。三界在他之手,前途堪忧啊!我也是因此,才一直不敢让沉心、漪莲进入到他的视线范围,恐怕被他暗算。”沉香又对三位客人道,“如今你们和我舅舅都没在天上,我在担心娘和莲儿,真希望她们快些回来,但我答应过师公去玉泉山护法的,又不便上天去接应她们……”

    “那我去。虽然我没你快,但我量他没理由,也不敢对莲儿和娘使什么坏招儿!”小玉,怒瞪着双眸说着便起身要离去。

    沉香出手极快地拉住小玉,嘴角勾着幸福的一抹微笑,道:“玉儿,莫急,天上的时间要慢得多!你吃完饭再去好么;其实,我心之所惧,也是太想当然了!但恐惧,实在是人性之中固有的,无法祛除……”

    沉心听见大哥这么说,不禁噘了噘嘴,委屈地问:“既然如此,大哥为何还要让我学驾筋斗云,做这万令我万分恐惧之事呢?岂不是违背了人性么?”

    沉香:“要你做自己害怕之事,是让你战胜恐惧——战胜恐惧,不是要消灭恐惧,而是要适应并习惯于恐惧的伴随。等到有一天,你不再恐惧,那也并不是它消失了,而是你习惯了。”

    沉心,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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