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刘备为貂蝉的话吃惊之际,门外突然有人拍门,一个粗犷的男子声音在门外大声喊道:“刘皇叔,快快开门。我家主公让你立刻去见他!”
“是张辽。”关羽看向刘备。
貂蝉说道:“大哥,二哥不必惊慌,大哥此去不会有什么事情。如果我料得没错,曹操这次是请大哥去喝酒的。”
“喝酒?!”三兄弟异口同声地吃了一惊。
“好吧。”刘备沉声说道,“我相信小妹一定不会说错的,二弟,三弟你们俩就待在这里保护好小妹。我去看看。”
“是,大哥!”
刘备打开门,张辽俯首一礼道:“我家主公命我前来带刘皇叔走一趟丞相府。”
“好,请将军带路吧。”
张辽带刘备来到丞相府,恰遇几个士兵抬着一个死了的士兵尸首出来,顿时吓得刘备胆战心惊。
他提心吊胆地随张辽进了后园,只见周围是一片开阔的梅林,曹操正背对着他。
“丞相。”刘备拱手作揖道。
曹操转过身来,笑盈盈地说道:“玄德来了啊。来,快跟我来!”
曹操拉起刘备的手,边走边说:“我见梅树枝头挂满了青梅,想起去年征讨张绣时,路上缺水,将士渴得走不动了。我就想了个主意,用鞭子指着前面的树林,说前面是一片梅林。将士们听后,口中生津,不再叫渴了。今天又见青梅,萌生诸多感慨,所以便请玄德来喝一杯。”
二人来到园子中央的小亭中,里面已经摆好了酒席,盘中放着青梅,壶中装着温酒,二人开杯畅饮。
几杯酒下肚后,刘备问道:“刚才我进府时,看见一具尸首被抬了出去。一打听才知道是丞相梦中将他斩杀,丞相真乃异人也,连睡梦中也要睁着一只眼来杀人。”
曹操笑道:“玄德啊,你是厚道人,我就跟你说实话吧。并非我好梦中杀人,睡觉就睡觉,没事杀什么人嘛。但是我一直担心有人在我睡觉的时候来行刺我。”
“怎么会呢?丞相多虑了。”刘备笑着说道。
曹操反问道:“怎么不会?当初我就是在董卓睡觉的时候行刺他的。我能刺人,人也能刺我,所以即便是在睡觉的时候,也不可不妨啊。”
刘备问道:“那敢问丞相是如何提防的呢?”
曹操回答道:“我就是故意扬言,说我好梦中杀人,所有人在我睡觉的时候靠近,都会有生命危险。下人们将信将疑,这可不行,我必须让他们完全相信。于是今日晌午,我在榻上假装睡着,说梦话,一个下人以为我在唤他,就上前来伺候。我大叫一声,拔剑便刺,杀完了,我回去倒头接着睡。睡醒了就假装不知道,一无所知,悲痛万分。我想此时此刻,曹操梦中杀人的事情会一传十、十传百。这以后,将不会有人在我睡觉的时候再来靠近我。”
刘备恍然大悟道:“原来,丞相不在梦中,是世人都在梦中。”
曹操开怀大笑,不期然,二人头上已阴云密布。曹操似有所动,问道:“玄德,你可知道龙的变化?”
刘备说:“知道的不是很详细。”
曹操说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升则飞腾在宇宙之间,隐则潜伏波涛之内。用龙来比喻,正好比世上的英雄。玄德啊,你久历四方,阅人无数,必定结纳过不少英雄豪杰。你说说,谁才是当世英雄啊?”
“岂敢,在下一双俗眼,哪里识得什么英雄啊。”刘备连忙谦虚谨慎地说道。
曹操笑道:“说说,不用拘束,就算是未曾见过,也会有耳闻嘛。”
刘备只好点点头:“好吧,那我就说说。淮南袁术,有称帝之志,虽然称帝失败,但曾经独霸一方,算得上是英雄了。”
曹操轻蔑地一笑:“败军之将,冢中枯骨,他活不了多久了,早晚必被我所擒!”
“那河北袁绍,祖上四世三公,兵精粮足,虎踞千里冀州,图谋天下。他可算得上英雄?”刘备又问。
曹操冷冷说道:“袁绍表面虽厉害,但其实胆子小且又优柔寡断,常因一些蝇头小利而忘义,这种人即使再给他雄兵百万也成不了气候,绝非英雄!”
刘备想了想,又说道:“还有一人,他名列当世八俊,威震九州。刘景升可称得上是英雄吧?”
“刘表?”曹操冷哼一声:“有名无实!他离英雄二字还差得远呢!”
刘备轻轻一笑:“那益州刘季玉可称得上英雄?”
曹操摇摇头:“刘璋虽然是皇室宗亲,可不过是玉阶下的一条看门狗而已。”
刘备又说道:“还有一人,血气方刚,江东领袖,孙伯符。他可算?”
曹操摆摆手,说道:“孙策是靠其父孙坚成名的,不算英雄。”、
刘备叹了口气,说道:“那除了这些,在下实在是不知道有谁称得起英雄这二字了!”
“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曹操笑道,“所谓英雄,应该胸怀大志腹有良谋,上能洞察宇宙之妙,下能吞吐天地之机。”
刘备心里突然想到了小妹貂蝉,暗自一笑,恐怕这人也只有小妹当得了。他心里如此想,嘴上却说道:“可是,如此高的评价,天下谁人当得起啊?”
曹操突然大声说道:“天下英雄,唯有刘备和曹操!!”
刘备猛的望向曹操,曹操也目不转睛地瞪着他,两人一动不动地这么坐着,连风中都似乎开始弥漫起阵阵杀意。
“哈哈哈哈!”刘备突然大笑起来,场中的尴尬气氛顿时被打破,“丞相啊,请不要拿刘备寻开心了。刘备岂敢与丞相相提并论呢?”
曹操也淡淡笑道:“玄德啊,你觉得我曹操不会识人是吗?我只说几件事便可见一二!”
刘备微微拱手一礼:“请丞相示下。”
于是曹操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我初次相识是在袁绍的盟军大营,当日西凉的猛将华雄挑战,一连斩杀了我盟军三员上将。诸侯皆惊,你二弟关羽杯酒未凉,单枪匹马就斩了华雄。当他把华雄的头颅抛到大堂上的时候,满堂诸侯皆大惊失色,唯有你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刘备低首不语。
曹操看着他,继续说道:“其二,当我率五万铁骑攻伐徐州的时候,各路诸侯静观成败,没有人敢因为陶谦而跟我曹操作对。只有你,带了区区不到两千人马来了。你明明知道战不过我,却仍要来。为何?仁义!你为仁义二字,可以不计生死!”
刘备仍旧低首不语。
曹操又说道:“其三,袁术称帝,我奉旨逃逆,诏天下诸侯来援。大家都没有来,但你,又是你,你却来了。而我其实并没有发诏给你,但你却来了,为何啊?因为你是皇室后裔,你最恨奸贼篡逆。”
刘备点头称是。曹操又说道:“玄德啊,所以我后来悟出一个道理,仁义到了你这儿,不光是世道人心啊,它还是杀人的利器!你的兵器不是双股剑吗?在我看来,一把叫仁之剑,一把叫义之剑。有了这两把剑,还能不是英雄吗?”
这时天边一道闪电划破晴空,惊雷轰鸣,刘备手中的筷子应声落地。他赶紧弯腰拾起,朝曹操笑道:“让您见笑了,这雷声如此之大,可真把我给吓坏了。”
曹操看着刘备,冷冷笑道:“英雄还怕打雷吗?”
刘备也看着曹操,笑了笑,说:“迅雷代表的是天意,世人谁敢不惧天意呢?况且,刚才丞相所言句句也如雷贯耳啊。”
曹操笑道:“那你说我说得对吗?”
“说得对。”刘备说道,“不过在下也有一点疑问,敢情丞相直言相告。”
曹操说道:“请讲。”
刘备说道:“如我所料不错,丞相应该好几次都想杀在下。可为何到现在还迟迟不动手呢?”
“问得好啊!”曹操拍手道:“贤弟问得极是。我实话告诉你,第一,我舍不得。自古以来,英雄相惜,我不忍一下子没了你这个对手。第二,你虽是英雄却无用武之地,一个没有用武之地的英雄是无害于我曹操的,所以我才能跟你相敬如宾,青梅煮酒论英雄!”
刘备看着曹操,良久,他举起酒杯:“谢过丞相。”
曹操也笑了,举起酒杯:“来!为咱俩英雄干一杯!!”
两只酒杯重重地碰在一起,天地为之一变,昭示着双雄之争即将就此展开!
“主公!主公!”荀彧匆匆忙忙地来到小亭,“主公,探马来报,袁绍大败公孙瓒,七日内连下幽州七郡,并得降兵十八万,粮草三十万石,各种军马器械无数!”
刘备问道:“荀先生,公孙瓒生死如何?”
荀彧说道:“公孙瓒战败之后,筑起了一座易京楼,楼高十丈,坚不可摧。内屯兵六万,储粮三十余万石,试图坚守待变。谁料想袁绍竟派人掘地三尺,穿洞而入,直捣易京楼下,然后放起了大火,公孙瓒是走投无路,先杀妻妾,再杀子女,最后自尽。”
刘备又问:“那先生可听得一个唤作赵云赵子龙的白袍小将,他是生是死啊?”
荀彧摇摇头:“这个不得而知。”
刘备长出一口气,对他而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赵云是公孙瓒手下大将,曾与他并肩作战过,刘备一直对他十分欣赏,所以他不希望他有任何不测。
此时曹操说道:“公孙瓒会被袁绍所败,这个我早已料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我原以为公孙瓒再怎么不济,至少也能挺到明年吧。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荀彧本想说什么,突然意识到刘备在此,又咽下了。刘备瞧在眼里,起身说道:“丞相日理万机,容在下告退了。”
曹操却说道:“你坐下。荀彧,玄德是我贤弟,你有话但说无妨。”
曹操都这么说了,刘备也只好重新坐下。
荀彧见状,只好说道:“主公,在下估算过,袁绍大胜之后,实力大增,现有兵马约七八十万,战将上千员并雄踞冀、青、幽、并四州,东临沧海,西至河内。整个天下他一人已独占三分之一以上,而且挟大胜之势,兵锋正盛。在下担心,主公与袁绍的决战恐怕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