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过后的夜晚，月光透过云层缝隙洒落在公寓湿漉漉的窗台上。凌晨两点，整栋建筑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偶尔从水管传来的滴答声打破这片宁静。
陆远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但意识异常清醒。他的右手无意识摩挲着枕下的匕首柄，耳朵捕捉着楼里每一个细微的声响。三个小时前，他亲眼看见白羽房间的灯光熄灭，但现在，一种直觉告诉他，今晚不会平静。
突然，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嗒声从走廊传来。
陆远瞬间睁开眼，身体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床。他贴近门缝，透过狭窄的视野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一个黑影正蹑手蹑脚地走向楼梯方向。从身形判断，是王猛。
陆远眉头微皱。这么晚了，王猛要去哪里？他轻轻转动门把，像一片羽毛般滑出房间，远远跟在王猛身后。
王猛的动作异常谨慎，每下一步楼梯都会停顿片刻，确认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没有开灯，完全依靠对环境的熟悉在黑暗中穿行。最终，他停在了公寓后门——那扇通常锁着、通往小巷的防火门前。
陆远藏在楼梯拐角的阴影里，看着王猛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熟练地打开了后门锁。更令人惊讶的是，王猛在出门前，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型装置贴在门框上——那是一个信号***。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房客该有的行为和装备。
待后门轻轻合上，陆远迅速跟上。他没有立即出门，而是先检查了那个信号***。高级军用型号，与林小夜发现的窃听器属于同一系列。王猛确实有问题。
陆远悄无声息地推开后门，融入夜色。小巷阴暗潮湿，只有远处路灯投来微弱的光线。王猛的身影在巷口一闪而过，转向右边的主街。
让陆远意外的是，王猛没有走远，而是在街角的一辆黑色轿车前停下。车窗降下，车内人的面容在阴影中模糊不清，但能看出是个中年男子。两人交谈了几句，王猛接过一个厚厚的信封，迅速塞入怀中。
就在陆远考虑是否继续跟踪时，公寓三楼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是玻璃被打碎的声音。
声音来自白羽房间的方向。
陆远心中一惊，立即放弃跟踪王猛，转身以最快速度返回公寓。他顾不得隐藏行踪，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直扑三楼。
白羽的房门虚掩着，门锁已被破坏。陆远毫不犹豫地冲进房间，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窒。
房间内一片狼藉，窗户碎裂，窗帘在夜风中狂乱舞动。白羽瘫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沿，脸色苍白如纸。她的左肩插着一支小巧的飞镖，镖尾的红色羽毛在月光下格外刺眼。更令人心惊的是，她手中紧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
“白羽！”陆远冲到她身边，第一时间检查她的伤势。
“别...别碰飞镖...”白羽虚弱地阻止他，“有毒...”
她的呼吸急促而不规律，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正在与毒素抗争。
“发生了什么？谁干的？”陆远一边问，一边迅速撕下床单布条，在飞镖周围扎紧，防止毒素扩散。
白羽艰难地摇头，嘴唇因痛苦而颤抖：“不知道...从窗口突入...专业杀手...”
陆远的目光扫过房间，发现了几处不寻常的细节：打斗痕迹集中在窗口到床铺的路径上，表明白羽是在被偷袭的瞬间进行了反击；杀手没有使用枪械，而是选择带有毒液的飞镖，显然是想要活口；最令人不安的是，白羽手中的枪——那不是普通武器，而是“暗影”组织高级特工的标准配枪。
“你为什么会有这个？”陆远捡起地上的枪，声音低沉而危险。
白羽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现在你知道了...”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猛第一个冲进房间，看到眼前的景象愣了一瞬，随即警惕地扫视四周：“发生什么事了？”
紧接着，苏晴、林小夜和其他被惊醒的房客也陆续赶到门口，看到房间内的惨状，纷纷倒吸冷气。
“天啊！白老师！”苏晴惊呼着冲上前，本能地想要检查伤口，却被陆远抬手阻止。
“飞镖有毒，不要轻举妄动。”陆远冷静地说，目光却死死锁定白羽苍白的脸，“在我们弄清楚真相前，谁也不能碰她。”
王猛皱眉上前：“你什么意思？”
陆远举起手中的枪：“这是‘暗影’特工的配枪，从白羽手中掉落的。”他又指向破碎的窗口，“杀手使用带毒的飞镖，明显是想活捉她，而不是灭口。”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白羽身上，震惊、怀疑、恐惧交织在空气中。
白羽苦笑着，声音微弱却清晰：“是的，我是‘暗影’的人...或者说，曾经是。”
房间内一片哗然。苏晴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林小夜下意识地躲到李大爷身后，其他房客则警惕地盯着白羽，仿佛她是一条随时会暴起伤人的毒蛇。
“解释清楚。”陆远的声音冷得像冰，“否则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白羽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肩头的伤痛让她眉头紧锁：“我是‘画眉’，‘暗影’组织内部评估部门的特工。三个月前，我被派来评估‘监护人’的状态，判断你是否还有...回收价值。”
“回收价值？”王猛冷笑，“像回收废品一样？”
“差不多。”白羽坦然承认，“组织对叛逃者通常有两种处理方式：清除或回收。陆远...或者说‘夜枭’，是极少数被考虑回收的特例。”
陆远面无表情：“为什么？”
“因为‘监护人计划’是你一手创建的，组织认为其中可能还隐藏着他们不知道的秘密。”白羽直视陆远的眼睛，“我的任务是接近你，评估你的记忆恢复情况，判断你是否还有为组织效力的可能。”
“那么今晚的袭击是怎么回事？”苏晴忍不住问，“组织为什么要杀你？”
白羽摇头：“不是组织的人。如果是组织要清除我，不会用这种方式。这是...第三方势力。”
“谁？”陆远追问。
白羽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终停留在王猛身上：“这就要问王先生了。今晚你去了哪里？见了谁？”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王猛。王猛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里装着刚刚收到的信封。
“我...我听到动静就上来了。”王猛强作镇定。
“不，你是从外面回来的。”陆远冷静地戳穿他的谎言，“我亲眼看见你从后门进来，之前你在街角与一辆黑色轿车里的人会面，接过一个信封。”
王猛的表情瞬间僵硬，房间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等等！”林小夜突然惊呼，她指着白羽肩头的飞镖，“这个标志...我见过！”
众人凑近观察，发现飞镖尾部刻着一个极细微的图案：一只展翅的乌鸦。
“乌鸦...”李大爷脸色骤变，“是‘乌鸦团’！那个专门猎杀特殊能力者的雇佣兵组织！”
白羽点头，声音越发虚弱：“看来有人不希望我透露太多信息...雇佣‘乌鸦团’的人，很可能就是我们中间的叛徒。”
话音未落，王猛突然暴起，不是冲向白羽，而是扑向窗口！他的动作快得超乎常人，显然一直隐藏着实力。
但陆远更快。
在王猛即将跃出窗口的瞬间，陆远如鬼魅般挡在他面前，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在他颈侧。王猛闷哼一声，软软倒地。
陆远从王猛怀中搜出那个信封，里面是一叠现金和一张字条，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封口，或者消失。”
“看来我们找到了内奸。”陆远冷声道，将字条展示给众人。
苏晴难以置信地看着昏迷的王猛：“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恐惧，或者利益。”白羽虚弱地解释，“‘乌鸦团’出价极高，很多边缘特工经不起诱惑。王猛可能是被收买，也可能是被胁迫。”
就在这时，公寓外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显然有邻居听到动静报警了。
“警察来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李大爷急声道，“如果被卷入调查，我们的身份都可能暴露！”
陆远迅速做出决定：“苏晴，你带白羽从密道离开，直接去安全屋。李大爷，你带其他人从后门疏散，按应急预案行动。林小夜，清除所有监控记录和电子痕迹。”
“那他呢？”苏晴指着昏迷的王猛。
陆远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王猛：“我带他走。无论如何，他曾经是我们的同伴，我需要知道真相。”
五分钟后，当警察敲响公寓大门时，整栋建筑已空无一人，只留下白羽房间的打斗痕迹和那支刻着乌鸦的毒镖。
在城市另一端的秘密安全屋内，陆远将王猛绑在椅子上，面对刚刚取出飞镖、正在接受苏晴紧急治疗的白羽。
“现在，”陆远的声音在昏暗的灯光下异常冷静，“是时候告诉我们全部真相了。关于‘暗影’，关于‘监护人计划’，关于你真正目的的一切。”
白羽抬起头，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故事很长，你准备好听了吗，夜枭？”
窗外，黎明的第一缕阳光正刺破夜空，而公寓楼顶，一只乌鸦静静伫立，血红的眼睛注视着下方逐渐苏醒的城市。
真相与背叛的序幕，才刚刚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