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城内,一则消息像是长了翅膀,飞速传遍大街小巷。
凉王殿下要开工坊,用那神物“山药”制作一种叫“粉条”的吃食,还要酿造美酒,高价招工,管吃管住!
告示一张贴出来,整个凉州城都沸腾了。
王府门前排队领粥的百姓,瞬间又多了一重希望。能有活干,能自己挣饭吃,谁愿意天天跪着讨生活?
与此同时,李茂揣着两份描金的请柬,点头哈腰地走进了刺史府。
“哎哟,李先生,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刘得水挺着个大肚子,坐在暖厅里,由两个俏丽的婢女捶着腿,见到李茂,皮笑肉不笑地打着哈哈。
李茂一脸谄媚,躬着身子将请柬递了上去:“刘大人,我们王爷说了,他新得了宝贝,不敢独吞。这不,特地让小的前来,请大人三日后往醉仙楼一叙,共商发财大计!”
刘得水接过请柬,打开扫了一眼,肥硕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发财大计?
一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发财大计?
不过是发现了那“鬼见愁”能吃,就以为找到了金山?真是黄口小儿,天真可笑!
“王爷有心了。”刘得水慢悠悠地合上请柬,“你回去告诉王爷,本官一定准时赴宴。”
李茂千恩万谢地退下,转身又去了知府衙门,将同样的话对张大年说了一遍。
张大年听完,当场就笑出了声,指着李茂的背影对心腹师爷说道:“看见没,这就是个没见过钱的穷鬼!刚摸到一点门道,就迫不及待地想拉着咱们入伙,他是怕咱们断了他的财路!”
师爷捻着山羊须,附和道:“大人说的是。这凉州城里,但凡是能赚钱的买卖,哪一样能离得了您和刘大人?他这是怕了,想拿钱来买个平安呢。”
“哼,算他识相。”张大年把玩着请柬,脸上满是贪婪,“告诉刘大人,这送上门的肥肉,不吃白不吃!三日之后,我倒要看看,这位凉王殿下,能给咱们多大的惊喜!”
在他们看来,赵彻此举,就是典型的服软和示好。
一个被流放的废物皇子,手里只有三千亲卫,到了凉州这地界,是龙也得盘着!
他们根本没想过,这会是一场精心布置的杀局。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赵彻根本没有这个胆子,更没有这个实力。
……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这三天里,凉王府的动作极大。
陈宫和宋鹤联手,从流民中挑选了数千名身强力壮的青壮,以开办工坊为名,将他们组织起来,统一食宿,进行简单的队列操练。
王府的亲卫们,则是在城中各处“闲逛”,将醉仙楼周围的地形摸得一清二楚。
而赵彻本人,则是彻底扮演起了一个纨绔子弟的角色。
他白天带着小福子招摇过市,不是去城东的马场选马,就是去城西的赌场掷骰子,输了不少钱,引得全城上下议论纷纷,都说这位凉王殿下果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夜里,赵彻则在书房,与陈宫、李茂、宋鹤三人,一遍遍地推演着三日后的每一个细节。
“殿下,一切都已安排妥当。”陈宫的脸上带着几分激动和紧张,“醉仙楼的伙计、厨子,都换成了咱们的人。刀斧手五十人,埋伏在后院。弓箭手三十人,已经登上了对面的屋顶。”
李茂补充道:“城中几处关键的街口,也安排了人手,一旦动手,便会立刻封锁,保证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宋鹤捧着那本账册,手心全是汗:“殿下,只待您一声令下!”
赵彻坐在桌后,手里把玩着一只茶杯,神情平静。
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轻声开口:“铁战那边,有什么动静?”
“回殿下,铁战这三日都在军营中,闭门不出,似乎对城内之事,毫不关心。”
“不关心?”赵彻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他不是不关心,他是在等。”
“等刘得水和张大年,把本王这条‘肥鱼’吞下去,然后他再从两人嘴里分走最大的一块肉。”
“传令下去,动手之后,让亲卫营副统领赵龙,立刻带五百精骑驰援军营,告诉他们,不是去攻打,而是去‘保护’铁将军。”
“就说城中发现北蛮奸细,刺杀了刘、张两位大人,本王担心铁将军安危,特派兵护卫。没有本王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军营!”
陈宫和李茂闻言,身体一震,看向赵彻的表情充满了敬畏。
这一招,太狠了!
名为保护,实为软禁!
直接釜底抽薪,断了铁战干预的可能!
“都去准备吧。”赵彻挥了挥手,“今晚,本王要请全凉州的百姓,看一场大戏。”
……
第三日,黄昏。
醉仙楼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作为凉州最豪华的酒楼,这里早已被清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是刘得水和张大年带来的心腹护卫,个个按着腰刀,神情倨傲。
酒楼外,闻讯而来的百姓越聚越多,将整条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都听说了,今晚凉王殿下要在这里宴请刺史和知府大人,商量开工坊,让大家有饭吃的大事。
“来了来了!刘大人和张大人的轿子!”
人群中一阵骚动。
刘得水和张大年春风满面地从轿子里下来,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脸上更是得意。
看,这就是权势!
那废物皇子就算能拿出什么神物,想在凉州办事,还不是得乖乖求到他们门下?
两人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醉仙楼。
顶层的雅间内,赵彻早已等候多时。
他今天穿了一身华贵的紫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脸上挂着热络的笑容,活脱脱一个急于巴结权贵的富家公子。
“哎哟,两位大人可算来了,快请上座!本王可是等候多时了!”
赵彻亲自迎上前去,姿态放得极低。
刘得水和张大年对视一眼,心中的最后一丝警惕也烟消云散。
“殿下客气了。”
三人分主宾落座,桌上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
“两位大人,请看!”赵彻拍了拍手,两个“伙计”立刻端上两个白玉盘。
一盘,是晶莹剔透,细如银丝的“粉条”,用鸡汤烩了,香气扑鼻。
另一盘,则是一坛琥珀色的酒液,刚一开封,浓郁的酒香便弥漫了整个房间。
“此乃山药所制的粉条,还有山药所酿的美酒。”赵彻热情地介绍道,“此二物,一旦运往京城,必是天价!本王估算,一年下来,少说也能有二十万两白银的利!”
二十万两!
刘得水和张大年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双眼放光,死死地盯着那两盘东西。
“殿下打算如何合作?”张大年迫不及待地问。
“好说!”赵彻举起酒杯,“本王初来乍到,仰仗两位大人之处甚多。这生意,本王只取三成,剩下的七成,全由两位大人分配,如何?”
只取三成!
刘得水和张大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本以为赵彻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竟如此“识趣”!
两人心中狂喜,脸上却不动声色。
“殿下高义!”刘得水端起酒杯,哈哈大笑,“来,为咱们的财路,干了此杯!”
“干!”
三人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刘得水和张大年已经彻底放下了防备,开始与赵彻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商讨着如何将利益最大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把赵彻那三成也给吞了。
赵彻始终保持着那副天真热情的笑容,一杯接一杯地劝酒。
酒宴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看着时机成熟,赵彻缓缓站起身,再次举起了酒杯。
他环视了一圈雅间内外那些属于刘、张二人的心腹护卫,又看了一眼醉眼惺忪,丑态百出的两人,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
“两位大人,这杯酒,本王敬你们。”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顶楼。
“本王,送你们上路!”
话音落下的瞬间,赵彻将手中的青瓷酒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啪!”
清脆的碎裂声,是动手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