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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6章 “我要拍你”与千万投资

    休战的第二天,我发现了秦昼承诺的“自由”的真相。

    上午十点,手机权限准时开启。我花了前二十分钟浏览新闻——世界一如既往地喧嚣,我的名字已经沉到娱乐版第三页。然后我打开邮箱,处理积压的工作邮件。

    大多数是合作邀请:电视台的访谈、电影节的评审邀约、新项目的提案。我逐一礼貌回绝,用的理由是“个人原因,暂时休息”。

    只有一个邮件让我停顿了半晌。来自亚马逊雨林保护组织,关于我之前咨询的非法伐木纪录片项目。他们说,本地向导已经联系好了,最佳拍摄窗口是下个月,雨季开始前。

    “林导演,如果您确定参与,请尽快确认。这个窗口期很短,错过就要等明年。”

    我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手指悬在键盘上。

    下个月。雨季开始前。也就是……三周后。

    三周后,我应该在哪里?在这栋百米高空的玻璃房子里,穿着秦昼准备的睡衣,吃着机器人烹饪的饭菜,每天获得一小时“放风”时间?

    还是应该在南美洲的雨林里,带着摄像机,追踪非法伐木者的踪迹,拍摄那些即将消失的树木和挣扎的原住民?

    光标在回复框里闪烁。

    十点五十五分,手机弹出提示:“权限将在五分钟后关闭”。

    我关掉邮箱,打开微信。苏晴又发来几条消息,问我情况。我回了句“还好”,她秒回:“什么叫还好?具体点!”

    我没再回复。

    十一点整,网络断开。手机变回一块精致的板砖。

    我坐在阳光房的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城市。阳光很好,玻璃花园里的植物绿得刺眼。机器人管家零七在不远处擦拭玻璃茶几,动作标准得像流水线作业。

    一切都很完美。

    一切都很窒息。

    秦昼中午没有回来。零七说他有重要的并购谈判,会晚归。午餐是椰子鸡——又是椰子鸡,秦舟知道我小时候喜欢,但这周已经吃了三次。

    我吃了半碗就放下筷子。

    下午,我在宅邸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三楼有个小图书馆,书架上的书都是我的喜好:电影理论、纪实文学、旅行随笔。我抽出一本《隐形的现实》,翻开扉页,看到一行小字:

    “给姐姐。2019年购于纽约斯特兰德书店。想象姐姐也在那里。”

    日期是我在纽约的第二年。那家书店我常去。

    所以秦昼不仅监控我的生活,还……模拟我的生活?买我看过的书,去我去过的地方?

    我把书放回去,继续走。

    二楼走廊尽头有扇门,我之前没注意过。门是深灰色的,和墙壁几乎融为一体。我试着转动把手——锁着的。

    “林小姐。”零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我一跳。

    他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悄无声息。

    “这间房是?”我问。

    “储藏室。”零七微笑,“存放一些不常用的物品。需要我打开吗?”

    他的语气很自然,但我感觉不对劲。如果是普通储藏室,为什么锁着?而且这栋房子的智能系统,为什么会有“不常用物品”需要锁起来?

    “不用了。”我说。

    零七微微鞠躬,退开。

    但我记住了那扇门。

    傍晚,秦昼回来了。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看到我时眼睛还是亮了。

    “姐姐今天过得怎么样?”他问,一边解开领带。

    “还行。”我说,“那扇灰色的门后面是什么?”

    秦昼的动作顿了顿:“储藏室。怎么,姐姐想进去看看?”

    “可以吗?”

    “可以。”他点头,“但里面都是旧物,灰尘很大。姐姐如果想看,明天我让人打扫一下再……”

    “现在就想看。”

    秦昼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什么。然后他笑了:“好。”

    他走到那扇门前,把手放在门边的指纹识别器上。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秦昼按开灯。

    确实是个储藏室。大约二十平米,堆着纸箱、旧家具、还有一些用防尘布盖着的东西。空气里有淡淡的樟脑丸味道。

    我走进去,随手打开一个纸箱。里面是一些旧书和杂志,看起来确实是我妈以前的收藏。

    另一个箱子里是旧照片和相册。我翻看了一会儿,看到很多小时候的照片:我牵着秦昼的手去幼儿园,我们俩在游乐园坐旋转木马,我帮他过生日吹蜡烛……

    秦昼站在门口,轻声说:“这些是从旧家搬过来的。林姨的东西,我都留着。”

    我合上相册,看向房间深处。那里有几个更大的箱子,封得很严实。

    “那些呢?”

    “是我的一些旧物。”秦昼走过来,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姐姐,该吃晚饭了。这些改天再看。”

    他牵着我往外走,顺手关灯关门。门锁再次“咔哒”一声锁上。

    晚餐时,我一直在想那间储藏室。秦昼的反应太自然了,自然得有点刻意。

    “姐姐有心事?”他问。

    我放下筷子,看着他:“秦昼,我想做件事。”

    “什么事?”

    “拍纪录片。”我说,“就在这里,拍你。”

    秦昼愣住了。

    他的表情很精彩:先是惊讶,然后困惑,最后……是一种狂喜的亮光。

    “拍……我?”他重复,“姐姐要拍我?”

    “嗯。”我点头,“既然我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总得找点事做。拍纪录片是我的专业,你是我的……观察对象。”

    我没说“囚禁者”,没说“弟弟”,用了“观察对象”这个中性词。

    秦昼的眼睛越来越亮,亮得几乎要溢出来。

    “姐姐终于……”他声音发颤,“终于愿意看着我了。”

    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蹲下,仰头看我——又是这个姿势。

    “姐姐想怎么拍?需要什么设备?场地?人员?我都可以安排!”他的语气兴奋得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这栋房子够大,哪里都可以拍!我也可以配合,全天配合!”

    “不需要那么夸张。”我说,“就日常记录。我需要一台专业的摄影机,一些基础设备,还有……剪辑用的电脑。”

    “我现在就安排!”秦昼立刻拿出手机,“姐姐要什么型号?ARRI?RED?索尼最新款?”

    “普通的就好……”

    “不行!”他打断我,“姐姐的作品,必须用最好的设备!这样,我让助理把市面上所有顶级设备都买一套,姐姐挑着用!”

    “秦昼,”我无奈,“纪录片不需要那么多设备。一台可靠的摄影机,几个镜头,录音设备,就够了。”

    “那就买最好的!”他坚持,“姐姐,这是你复出的第一部作品,必须完美!”

    他已经在打电话了:“陈默,联系器材公司,把最好的纪录片拍摄设备列个清单……对,现在就要。预算无上限。”

    他挂了电话,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姐姐,还有呢?需要团队吗?灯光师、录音师、助理……”

    “就我一个人。”我说,“这是个人项目。”

    “那怎么行!姐姐会累的!”秦昼皱眉,“至少需要个助理帮你拿设备,或者……”

    “秦昼。”我打断他,“这是我的作品,听我的。”

    他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好,听姐姐的。”

    但他又补充:“不过我会在旁边陪着。姐姐需要什么,随时告诉我。”

    那天晚上,秦昼处于一种亢奋状态。他饭都没好好吃,一直在查资料、打电话、安排事情。

    我听到他在书房里对助理说:“对,明天早上九点前,设备必须送到。还有,把三楼那间空房间改造成剪辑室,隔音要做好,设备按最高标准配……”

    我坐在客厅里,看着他在灯光下忙碌的背影,心情复杂。

    我提出拍纪录片,初衷很简单:一是给自己找点事做,保持专业能力;二是用镜头观察秦昼,理解他的偏执根源;三是……也许,也许能通过这个项目,让他逐渐放松控制。

    但秦昼的理解完全跑偏了。

    他把这当成我的“认可”,当成我“愿意看着他”的证明。他甚至可能觉得,这是我要和他“共同创作”的信号。

    晚上十点,他拿着一沓打印出来的资料来找我。

    “姐姐,我看了些纪录片拍摄的资料。”他说得很认真,“拍摄周期、主题规划、人物访谈……我觉得我们应该先确定主题和风格。姐姐想拍什么样的?人物传记式?日常观察式?还是……”

    “日常观察。”我说,“记录你在这里的生活。”

    秦昼的眼睛又亮了:“那……姐姐会一直拍我吗?每天?”

    “看情况。”

    “我会配合的!”他立刻说,“姐姐想拍什么就拍什么,想什么时候拍就什么时候拍。我保证不躲镜头,不回避问题。”

    他说得那么真诚,我几乎要愧疚了。

    但想起那道锁着的门,想起那些标记的睡衣,想起那份监护文件——愧疚感又消失了。

    “秦昼,”我说,“拍摄过程中,我可能需要问你一些问题。关于你的想法,你的过去,你的……一些行为。”

    “都可以问!”他毫不犹豫,“我对姐姐没有秘密。”

    这句话他说得太快,快得不像真的。

    “那间储藏室,”我试探,“里面真的只有旧物?”

    秦昼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当然。姐姐不信的话,明天我们可以一起整理。”

    “好。”

    他看着我,眼神柔软:“姐姐,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愿意了解我。”他轻声说,“以前你总是躲着我,不想知道我在想什么。现在你主动要拍我,要观察我……我很高兴。”

    他靠过来,额头轻轻抵着我的额头:

    “姐姐终于,愿意看我了。”

    这个姿势太亲密,我下意识想后退,但他伸手环住我的腰,力道很轻,但不容挣脱。

    “姐姐,”他在我耳边说,“我会让你看到最好的我。我保证。”

    他的呼吸拂在我耳畔,带着雪松的清香。

    我身体僵硬,但没推开他。

    因为在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这个拍摄项目,可能不仅仅是我观察他的工具。

    也可能成为他“表演”的舞台。

    他会给我看他想让我看的样子,隐藏他想隐藏的部分。而我,要通过镜头,看穿那些表演,看到真相。

    这是一场观察者与被观察者的博弈。

    而赌注,是我的自由。

    “秦昼,”我说,“拍摄明天开始。”

    他松开我,眼睛弯成月牙:“好。我准备好了。”

    他离开后,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景。

    手机忽然震动——晚上十一点,不是权限时间。我拿起来,看到是秦昼发来的消息:

    “姐姐,我让陈默订了十台不同型号的摄影机,明早到。你喜欢哪个就用哪个,不喜欢的我捐给电影学院。”

    然后是第二条:

    “还有,我让人在三楼布置了专业的剪辑工作站。双屏,顶配,存储空间100TB,应该够用。”

    第三条:

    “姐姐晚安。期待明天。”

    我放下手机,走到窗边。

    玻璃映出我的脸,表情复杂。

    秦昼在为我的“作品”兴奋,在为我的“关注”狂喜。

    他不知道,这可能是刺向他的刀。

    也可能,是困住我的网。

    但无论如何,游戏开始了。

    从明天起,镜头开启。

    而我,既是导演,也是演员。

    既是观察者,也是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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