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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阿飘

    首战告捷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合租屋里的空气已经充满了对未来的“商业规划”气息。

    陈世美将钞票仔细分成几份,除了薛媪作为“核心技术骨干”拿了大头,吕布、李白、庖丁甚至范剑都按“辅助出力”程度分到了“劳务费”。虽然不多,但实实在在的现金让几位古人眼神都亮了几分。

    “此事大有可为!”陈世美指尖敲着桌子,俨然一副项目经理派头,“薛大家乐艺通玄,乃核心资源。吕壮士威武,可作‘安保威慑’。李兄才情,能调节气氛,甚至开发‘文化附加服务’。庖丁师傅之美食,或可拓展为‘安魂宴’、‘镇煞席’等高端定制。吾等需明确分工,制定价目,方可持续经营。”

    吕布对“安保威慑”这个定位不太满意,但看在钱的份上哼了一声,没反对。李白倒觉得“文化附加服务”甚合心意,已经开始琢磨给不同场景配不同诗句了。庖丁挠着头:“‘镇煞席’?那得用啥食材?黑狗血?朱砂?俺不会处理那个啊……”

    范剑看着这群迅速进入角色的古人,扶额道:“停停停!咱们能不能低调点?昨晚那是运气好,没出大事。那个圈子水多深还不知道呢。”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手机又震了。还是那个群。

    【群成员-东城物业孙主任】:“紧急求助!东城区槐安路老‘棉纺厂宿舍’小区,三号楼最近怪事频发,居民反映夜半歌声、物品自移、宠物焦躁,请过几位师傅看,效果不佳。现寻求有真本事的团队协助调查安抚,价格可议,要求尽快处理,最好今晚能来看看!联系13XXXXXXXXX。”

    后面跟了几条回复。

    【群成员-古法炮制陈阿胶】:“孙主任又来了?那地方是有点邪乎,上月我去送安神膏,都觉得凉飕飕的。”

    【群成员-东北出马黄小跑】:“吱吱(语音转文字),那地儿俺家老仙儿说戾气重,不好整,得加钱!”

    【群成员-专业开光王师傅】:“需要开光的器物多吗?量大从优!”

    范剑眼皮一跳。槐安路老棉纺厂宿舍,他知道,那是片快拆迁的老旧小区,传闻不少。价格可议,还是“团队”协助……他有点犹豫。

    “又有活计了?”吕布眼尖,凑过来看,“东城?某家去瞧瞧是何方妖孽!”

    李白捻须:“夜半歌声?莫非是怀才不遇的幽魂?或可与之唱和一番。”

    薛媪轻声道:“既有居民受扰,若能相助,亦是功德。”

    陈世美迅速权衡:“东城区,潜在客户密集。若能解决此难题,打出名声,日后收益可观。范兄,机不可失。”

    庖丁舔舔嘴唇:“老小区……附近有没有菜市场?俺可以顺便补充点调料。”

    范剑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头大,再看看群里暂时无人明确接单,孙主任又连发了几个焦急的表情。他一咬牙:“行吧,我先联系问问。但这次咱们得更小心,搞清楚状况再说!”

    电话接通,孙主任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急切,简单描述了情况:三号楼主要是些老人和租户,怪事集中发生在四、五层,尤其是一户长期空置的404室周围。夜里的歌声缥缈凄婉,听不清歌词;东西明明放好,第二天早上位置就变了;好几家的猫狗对着空气狂吠或躲藏。请过两个“大师”,一个做了法事说好了,结果没两天又犯;另一个进去转了转,脸色发白直接走了。

    “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了,居民闹得厉害,拆迁在即,不想出大乱子。”孙主任叹气,“只要你们能弄清楚怎么回事,哪怕缓解一下,报酬好说!”

    范剑挂了电话,把情况一说。

    吕布拍案:“定是那404室有鬼!待某家前去,砸了那劳什子空屋,看它还如何作祟!”

    “不可鲁莽!”范剑赶紧拦住,“那是别人的房子,砸了要赔钱的!咱们是去调查安抚,不是强拆!”

    薛媪沉吟:“夜半歌声……或许并非恶意。可否容我先以乐声试探?”

    李白点头:“探明虚实,再论对策。若是风雅之魂,或可引为知音。”

    陈世美已经打开手机地图研究路线和周边环境了。

    于是,傍晚时分,这支奇特的“民俗事务处理小组”再次出发,奔赴东城区。

    槐安路老棉纺厂宿舍果然老旧,红砖楼房带着岁月的斑驳,楼道里灯光昏暗,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三号楼楼下,孙主任和一个满头白发、穿着旧工装的老大爷等着。

    孙主任看到范剑这一行人,又是一愣,尤其是看到吕布和李白,眼神里写满了“这靠谱吗?”但他此刻也是病急乱投医,客气地把他们引上楼,介绍了旁边的大爷:“这是楼长赵大爷,在这儿住三十多年了,情况他最清楚。”

    赵大爷打量着他们,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简单说了几句,和孙主任描述的差不多,只是补充道:“那歌声……有时候听着,像是以前厂里广播放过的老歌,调子有点像,又不太一样。唉,这楼老了,人也老了……”

    他们先去了几户反映问题最严重的居民家看了看,没什么特殊发现。宠物确实有些不安,但也没到狂躁的地步。范剑注意到,越靠近404室,楼道里的温度似乎越低,空气也更凝滞。

    404室的门紧闭,门把手上落着灰,看来空置已久。孙主任拿出钥匙,犹豫了一下:“几位,真要进去?之前那位师傅……”

    “开门吧。”薛媪平静地说。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陈旧的灰尘气味扑面而来。屋里空空荡荡,只有一些废弃的家具蒙着白布,窗户紧闭,光线昏暗。

    薛媪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门口放下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布垫,跪坐其上,将琵琶横放膝上。

    “此举何意?”赵大爷疑惑。

    “以乐为引,叩问此间。”薛媪轻声解释,随即,指尖流出一串清澈而带着淡淡探寻意味的单音,不成曲调,却仿佛水波,缓缓荡入寂静的室内。

    起初并无异样。然而,当薛媪的乐音尝试着模拟赵大爷提到的“老歌调子”片段时,异变陡生!

    屋内的光线明明没有变化,却陡然感觉更加昏暗阴冷。那些蒙着白布的家具影子,仿佛微微蠕动了一下。一阵极其轻微、仿佛从墙壁内部传来的哼唱声,幽幽响起,与薛媪的琵琶声隐隐相合,又带着无尽的悲凉与……眷恋?

    不是凶戾,而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执念。

    吕布手握成拳,煞气微吐,但被范剑眼神制止。李白侧耳倾听,眉头微皱。庖丁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有股……旧棉花和机油的味道。”

    薛媪的乐音变得更加柔和,如同安抚,试图与那哼唱声沟通。哼唱声断断续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一个记忆混乱的老人在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赵大爷忽然浑身一震,瞪大眼睛看着屋里某个角落,嘴唇哆嗦起来:“这……这个调子是……是《纺织工人有力量》?不对……又有点像《我的祖国》……怎么会……她……”

    “赵大爷,您想起什么了?”范剑赶紧问。

    赵大爷老泪纵横,指着空荡荡的屋子:“这屋……以前住的是厂里的广播员,小谢姑娘……她嗓子好,天天在广播里给大家放歌、读稿子……后来……后来厂子效益不好,倒闭了,她好像受了刺激,有点恍惚……再后来,人就没了……这屋子就一直空着……”

    歌声,老歌,广播员,废弃的工厂,执着的记忆……

    薛媪的琵琶声渐渐转为哀而不伤的挽歌调,那墙壁里的哼唱声也随之平缓下来,最后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渐渐消散。屋内的阴冷感也随之褪去不少。

    “不是恶灵,”薛媪收拨止弦,微微喘息,额头见汗,“是残存于此的强烈念想,与旧地气息结合,形成的

    李白叹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岁月流逝,物是人非,唯余执念萦绕旧巢。”

    孙主任和赵大爷听得怔怔的。他们请过的大师,要么说恶鬼作祟要打要杀,要么直接被吓跑,从未有人这样“解读”。

    “那……那怎么办?”孙主任问。

    薛媪想了想:“强行驱散,恐伤其根本,亦非仁善。不若……疏导安抚。我可定期来此,奏些安宁平和的曲子,或她当年熟悉的、积极的歌谣,助这‘回响’渐渐平复、散去。此外,”她看向赵大爷和孙主任,“若有可能,在此楼拆迁前,为这位小谢姑娘,以及这座老厂,简单做个纪念,哪怕是一张合影,一个留言本,让留恋有处安放,或许会更好。”

    赵大爷连连点头,抹着眼泪:“是该这样……小谢是个好姑娘啊……厂子没了,大家也都散了……”

    孙主任也松了口气,不是凶案恶鬼就好办。他当即表示愿意配合,纪念的事可以发动老居民一起做,报酬也会照付,并且希望薛媪能多来几次,直到拆迁。

    离开三号楼时,夜色已深。但范剑觉得,楼里的氛围似乎轻松了一点点。

    回程的车上,气氛有些沉默。这次的事件,没有激烈的对抗,却更让人感到一种时光流逝的怅惘。

    “原来,执念亦可成‘景’。”李白感慨。

    “某家还是觉得,一拳打散干脆。”吕布嘟囔,但也没再多说。

    陈世美则在笔记本上记录:“新型业务方向:非对抗性灵异残留情绪疏导与纪念服务。需结合心理学(古称:心术)及人文关怀,溢价空间可观。”

    庖丁忽然说:“那个小谢姑娘……会不会也想尝尝现在的饭菜?跟以前厂里食堂肯定不一样了。”

    范剑看着窗外掠过的城市光影,忽然觉得,自己这群房客要处理的“业务”,可能远不止妖魔鬼怪那么简单。这座城市里,沉淀了太多记忆、情感和未完的故事。

    手机又震了,还是那个群。

    【群成员-东城物业孙主任】:“感谢【房东-范剑】团队!问题初步找到根源,正在妥善处理中,薛师傅手法高明,以人为本,强烈推荐!!”

    后面跟了几个好奇和打听的回复。

    范剑默默关掉屏幕。得,这下在群里也算“有案例”的人了。

    他看了一眼身边这群来自不同时空、如今却因缘际会凑在一起,开始用他们各自的方式“处理”此世疑难杂症的古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房东当的,越来越像跨界项目经理了。

    而且,项目类型还在不断拓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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