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材轩的众学子们反应过来时,也觉得难以置信,不能理解,匪夷所思,然后开始小声议论。
“何师兄刁难了小陆学弟两次,小陆学弟居然还敢坐到何师兄的旁边?”
“我看他是故意的,明明有好几个空座,甚至还有空的桌子,他都不坐,偏偏就坐到何师兄身旁。”
“何师兄两次刁难陆斗,都败在他手,本就气闷,现在陆斗再往何师兄身旁一坐,何师兄八成是要气死了。”
“放心吧,小陆师弟坚持不了多久,毕竟何师兄脾气那么古怪,没几个人能够跟他和谐相处。”
“你们猜陆斗能坚持多久?”
“三天?”
“我看一天都坚持不了。”
……
黄道同一散馆,就迫不及待来到老馆长的二楼书房。
方启正也在。
黄道同脸上有了笑容。
“馆长,启正。”
“跟你们说一件有意思的事。”
方启正给黄道同拉开椅子,然后给他倒了杯茶。
老馆长抬眼问:
“什么事?”
黄道同坐下之后,先喝了一口方启正刚沏好的茶水,然后才放下茶杯,笑着说道:
“今天陆斗不是来成材轩嘛。”
一听这件事有关“陆斗”,老馆长和方启正立马来了精神。
“他在成材轩惹祸了?”方启正忙问。
黄道同摇头。
“那倒没有。”
“他来成材轩之后,我让他跟成材轩的同窗们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让他自己去挑一个空座去坐。”
“你们肯定猜不出他坐到哪儿了。”黄道同说着说着,嘴角就慢慢翘起,眼神玩味。
老馆长见黄道同卖关子,动了动嘴角,一脸不爽。
方启正好奇地问:
“坐到哪儿了?”
黄道同笑了笑,才回道:
“坐到何守田旁边了。”
听了黄道同的话,老馆长和方启正都愣了一下。
回过神来后,老馆长笑了。
“有意思有意思!”
方启正满是意外的开口。
“这小陆斗,还真是让人猜不透啊!”
……
散馆之后,成材轩的学子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陆斗也在收拾。
但陆斗旁边坐着的何守田却没动,而是眼睛定定地看着陆斗。
陆斗察觉到何守田的目光,转头笑问:
“何师兄,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陆斗一开口,成材轩的学子们的动作都变慢起来,眼神有意无意地看向这边。
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那里暗戳戳地发笑。
何守田望着陆斗,很是不解。
“学堂内有空座,也有空桌,为什么坐在我身旁?”
陆斗笑着回:
“一是因为我在成材轩只认识何师兄,二是何师兄作为成材轩的斋长,我想要离得近一些,好请教学问。”
何守田脸色一沉。
“我已经不是斋长了。”
这个陆斗倒没想到,但这也难不倒他,于是含笑开口。
“何师兄不是斋长,但也年长。读的书比我多,见识比我广,总能教到我些什么。”
何守田板着脸回:
“我教不了你什么。”
陆斗笑笑。
“我已经学到何师兄的谦虚了。”
“你……”何守田被陆斗说得无言以对,冷哼一声站起,“你愿意坐这儿就坐这儿吧。”
说完,何守田就拿起一卷《诗经》,快步离开了成材轩。
陆斗见何守田被气走,心情越发舒畅,甚至开心地哼起了小曲。
真是“与人斗,其乐无穷”!
陆斗离开成材轩,与陆晖,陆墨汇合。
一出学馆,陆晖就向陆斗询问:
“斗哥,在成材轩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陆斗摇头
陆墨看到陆斗升到成材轩,心中十分的迫切。
“斗哥,你能不能教教我们破题?”
陆晖也连忙点头。
“对啊斗哥,我和墨哥在学舍也试着以‘学’字破题,但总是抓不到精髓。”
“可以,我把我是怎么破题的告诉你们,但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肯定有用,上次你说的‘睡前晨起记忆法’,让我背书都背得变快了。”
“我用了斗哥你的方法,感觉背书也比以前轻松不少。”
陆斗明白两人是看到自己升入成材轩,心中急切。
“好,那我回去把我破题的方法说给你们听。”
陆墨一听,脸色一喜。
“好。”
陆晖也眉开眼笑。
“咱们陆家人不能丢人,我和墨哥一定要比李东阳,李春生和左文茂他们,先升入成材轩!”
到了陆家村。
陆斗看到原身昔日的玩伴们,笑着朝他们挥手。
“诶……”
但还没等陆斗打招呼的话说出口,这些以前跟原身十分亲近的陆家子弟,就个个冷淡着脸,别过头,仿佛把他们当空气一般,径直从他们身前走过。
陆晖见了,生气地说道:
“斗哥,他们不理我们,咱们也不理他们。”
陆斗无奈一笑。
陆氏这个大家族对他们这个小家族的抵制,是上到白发老翁,下到七八岁的蒙童。
回到家里,陆晖又迫不及待地把陆斗的“开笔礼”和与何守田斗法的事说了。
陆伯言听到“学而不悟,如入宝山而空回”时也心潮翻涌,惊讶这种让人眼前一亮,回味无穷的妙句,居然出自自己儿子之口。
虽然惊艳的不得了。
但为了怕儿子骄傲。
陆斗还是面无表情地回:
“这题破得还算可以。”
陆晖见陆伯言评价这么低,替陆斗鸣不平。
“三叔,斗哥这题破得连馆长都拍手叫好了,在你这儿居然才得了一个‘还可以’的评价。”
陆伯言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心想:
“自己的师父也太不矜持了。”
“最主要的是这样夸自己儿子,万一让他有骄躁之心,那如何是好?”
“看来得找个时间,和师父好好聊聊。”
金氏愤然开口。
“那个叫什么‘何守田’的也太不是东西了,那么大岁数了,还老是跟一个八岁的孩子作对,真是不知羞!”
陆川点点头,也觉得那个何守田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山和孙氏虽然没说话,但内心对于这个何守田也十分愤慨。
陆伯言虽然对何守田欺负自己儿子也生气,但想到自己儿子两次挫败何守田,心中又有些舒爽。
他的学问是不如何守田的,当年在学馆时,何守田也曾刁难过他,让他在同窗面前下不来台。
“墨哥,晖哥,斗哥,镇上咱们早上看的那家杂货铺,我们已经准备租下了。”
“以后你们有事,可以去那里找我们。”
陆墨,陆晖和陆斗笑着点点头。
入夜。
陆晖和陆墨照例来到西厢房来听讲。
陆伯言看了眼端坐在一旁的陆斗,说了句:
“陆斗,现在你入了经馆,再学蒙馆书籍就不合适了,你从书箱上先拿《大学》来看。”
“你初入经馆,先生肯定是要先从《大学》教你的,你先预习一下。”
陆斗点了点头,从床边的书箱里,拿出了陆伯言小心放好的,抄录的《大学》。
陆墨,陆晖看到陆斗开始看《大学》了,眼神中都有些羡慕。
陆伯言轻咳一声,把陆墨和陆晖的目光吸引了回来。
“墨哥,晖哥,我接下来给你们讲《小学》。”
陆墨,陆晖连忙点头,开始认真听讲。
……
讲了大约一个时辰,陆伯言喝了口茶杯里的冷茶,然后对陆墨和陆晖说道: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你们回去睡吧,明早还要去学馆。”
陆墨和陆晖没动,而是一起看了陆斗一眼。
陆晖开口对陆伯言笑着说道:
“三叔,我们等下再睡,我们想让斗哥教一下怎么破题。”
一听陆墨和陆晖想学“破题”,陆伯言立马神色严肃地开口,教训两人:
“这是现在你们该学的吗?你们现在最紧要的,是把蒙学的书,先背熟,学会了。”
陆晖连忙跟陆伯言解释。
“三叔,我们知道先学走,再学跑,我们就是看斗哥‘开笔礼’上破题破得太好了,太想知道斗哥是怎么破题的了。”
陆墨也帮腔说道:
“三叔,我们先浅学一下,并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上面,等到你让我们开始学破题的时候,我们再深耕。”
陆伯言见陆墨,陆晖并没有好高骛远,只是看陆斗破题,所以也想试试。
他的脸色缓和。
“知道了,那我就上床休息了,你们也不要玩得太晚。”
陆晖和陆墨见陆伯言答应,立马笑着点头。
“知道了三叔!”
“好。”
陆伯言转身去屋外洗脸时,心里有些气闷。
自己“破题”破了十几年了。
陆晖和陆墨想学破题,居然不问自己。
他儿子就算再天才,破题方面他不相信能比得过学了十几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