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桂花香,漫过公寓楼下的石板路,吹进二楼半开的落地窗。柯绫晚站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沿的纹路,目光落在楼下那辆停了整整两个小时的黑色宾利上。
这是钟邵寒给她安排的公寓,就在绫晚设计工作室隔壁楼栋,步行不过五分钟。装修是她偏爱的简约原木风,客厅书架上摆满了她提过一嘴的设计杂志,卧室飘窗上放着她念叨过的羊毛毯,连厨房冰箱里,都塞满了她爱吃的草莓和芒果。
三天前,钟邵寒送她来这里时,眼底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像个怕做错事的孩子:“你想住这儿,就住这儿。工作室忙的话,不用每天回别墅。”
他说这话时,衬衫袖口的扣子没扣好,露出腕间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她用刀片划伤的。柯绫晚当时只是扯了扯嘴角,没应声。
她太清楚这个男人的手段了。这份看似的“自由”,不过是换了个更隐蔽的笼子。
搬进公寓的第一天,她就在卫生间的插座里,摸到了一枚凸起的微型摄像头;第三天,她在客厅那盆仿真向日葵的底座,找到了第二个;第五天,她拆了自己常用的那支钢笔,笔杆里藏着的监听器,让她指尖冰凉。
每找到一个,她的心就冷一分。
钟邵寒还是每天晚上准时出现。他会开着那辆宾利,停在工作室门口,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里面是管家熬的南瓜粥——那是三年前她被囚禁在别墅时,唯一愿意喝的东西。
“刚熬好的,趁热喝。”他递保温桶时,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又像触电般缩回,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柯绫晚会接过保温桶,却从来不会喝。她会把它放进公寓的冰箱,直到第二天早上,再原封不动地拎下楼,扔进垃圾桶。
她以为自己做得足够明显,足够冷淡,可钟邵寒像是看不懂,依旧每天准时出现,依旧每天拎着一桶温热的南瓜粥。
这天晚上,柯绫晚加班到十点。走出工作室时,夜色已经浓稠,昏黄的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钟邵寒靠在宾利车门上,指尖夹着一支烟,却没有点燃。他穿着一身黑色风衣,晚风掀起衣摆,露出里面熨帖的白衬衫。
他眼底布满红血丝,下巴上冒出青色胡茬,看起来疲惫得厉害。
“今天有点晚。”他掐灭烟,走上前,把保温桶递给她,“加了红枣,你最近气色不好。”
柯绫晚没接,只是抬眸看他,路灯的光落在她脸上,映出眼底的冷意:“钟邵寒,你不累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不累。只要能看到你,就不累。”
柯绫晚别过脸,不去看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她怕自己会心软,怕自己会忘了三年前被锁在别墅里的日子,忘了那些被监控、被限制的窒息感。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冷,“你走,以后别再来了。”
钟邵寒的手僵在半空中,保温桶的温度透过指尖,烫得他生疼。他看着她决绝的侧脸,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沙哑得厉害:“绫晚,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
“你的好,我受不起。”柯绫晚转身就走,脚步飞快,像是在逃离什么。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钟邵寒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公寓楼道口。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保温桶,里面的南瓜粥还冒着热气,却烫不热他冰凉的心脏。
回到公寓,柯绫晚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在地。她抬手捂住脸,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掌心。
她不是铁石心肠。她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看到他下巴上的胡茬,看到他因为熬夜而憔悴的脸,心里不是没有触动。
可是,那又怎样?
他的好,是建立在禁锢和欺骗之上的。是用她的自由,换来的。
柯绫晚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没有登记的SIM卡,那是她偷偷买的。她把SIM卡插进一个旧手机里,指尖微微颤抖着,按下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