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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养伤咸阳,张良来访

    东海归来已三月。

    赢尘坐在镇魔司后院的亭中,望着池中残荷。深秋的咸阳已有寒意,他却只着单衣,脸色依旧苍白。镇魔碑自爆的损伤远比想象中严重,不只是修为跌回筑基中期,根基也出现裂痕。太医令说,若无大机缘,此生恐怕难再结丹。

    但他并不后悔。封印得以续存十年,这十年,够做很多事了。

    “大都督,药熬好了。”侍女端来药碗,黑褐色的汤药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这是徐元以《神农本草经》为基础,结合阴阳家秘方调配的续脉汤,每日三碗,已喝了九十天。

    赢尘接过一饮而尽,苦涩在舌尖蔓延。放下碗时,他看见月璃从廊下走来,手中捧着几卷竹简。

    “今日感觉如何?”月璃将竹简放在石桌上,自然地搭上他的手腕探查脉息。自东海归来后,她便常驻镇魔司,美其名曰“监察封印”,实则是放心不下赢尘的伤势。

    “好多了。”赢尘任她探查,目光落在竹简上,“这些是?”

    “阴阳家搜集的诸子百家近况。”月璃收回手,眉间忧色未减,“你经脉中的裂痕修复了七成,但丹田的破损……除非找到‘补天丹’或者‘造化仙莲’,否则……”

    “否则终身止步筑基。”赢尘平静接话,“我知道。”

    月璃咬了咬唇,没再说话。她知道赢尘表面平静,内心定是煎熬。修士断了道途,比凡人断了双腿更残忍。

    “说说百家近况吧。”赢尘转移话题。

    月璃展开竹简:“自东海一战后,诸子百家震动。儒家在鲁地召开‘稷下学宫’重开大典,宣称要‘尊周礼,复古制’,实则聚拢六国遗族,蓄势待发。墨家机关城封闭,谢绝一切访客,但据暗线回报,墨家巨子亲自出关,似在研制某种大型机关。道家天宗与人宗决裂在即,为争夺《道德经》真解已起冲突三次……”

    赢尘静静听着。诸子百家,看似超然物外,实则都在等待时机。始皇以法家治国,压制百家修炼,早已引起不满。如今灵气复苏在即,谁都想在新时代分一杯羹。

    “还有这个。”月璃抽出一封密信,“张良派人送来的。”

    赢尘接过。张良,韩国贵族之后,博浪沙刺秦的主谋之一,也是道家这一代最杰出的传人。信很短,只有八个字:

    “三日后,骊山北麓,一会。”

    “张良想见我?”赢尘挑眉,“他与我素无交集,为何突然邀约?”

    “或许与道家内斗有关。”月璃分析,“张良虽是人宗弟子,但向来主张‘道法自然,无为而治’,与天宗的‘替天行道’理念不合。如今两宗矛盾激化,他可能需要外援。”

    赢尘将信放在石桌上,指节轻叩:“始皇知道吗?”

    “黑冰台已经报上去了。陛下的意思是……你可以去见见。”月璃顿了顿,“陛下还说,张良此人,可用但不可信。若能收服,于大秦有益;若不能,则需早除。”

    赢尘了然。始皇这是要他试探张良,若能为大秦所用最好,若存异心,就趁早铲除。帝王心术,向来如此。

    “那就去见见。”赢尘起身,忽然一阵眩晕。月璃连忙扶住他,温香软玉入怀,两人都是一愣。

    “我没事。”赢尘站稳,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

    月璃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恢复清冷:“你伤势未愈,不宜远行。我陪你去。”

    “不用,镇魔司需要你坐镇。”赢尘摇头,“徐元前辈在骊山勘测地脉,我正好去与他汇合。有他在,安全无虞。”

    月璃还想说什么,院外传来脚步声。蒙毅一身戎装大步而来,脸色凝重。

    “赢尘,出事了。”蒙毅开门见山,“陛下要见你,现在。”

    ------

    章台宫偏殿,炉火正旺。

    始皇赢政披着玄色大氅,坐在案前批阅奏章。他比三个月前苍老了些,鬓角已见霜白。东海一战虽胜,但大秦水师损失惨重,国库空虚,朝中反对之声渐起。

    “儿臣拜见父皇。”赢尘行礼。

    “免了。”始皇放下朱笔,抬眼看着赢尘,“伤如何了?”

    “已无大碍,谢父皇挂怀。”

    “无大碍?”始皇冷笑,“太医令说,你丹田破损,道途已断。这叫无大碍?”

    赢尘沉默。

    始皇起身,走到窗前。窗外秋雨绵绵,打湿了庭中银杏。“朕记得,你母亲说过,你生来就不是凡人。镇魔碑选了你,大秦的将来系于你一身。你若废了,朕这十年的布局,就成了笑话。”

    “儿臣定会寻到修复之法。”赢尘沉声道。

    “朕已下令,在全国搜寻‘补天丹’和‘造化仙莲’的消息。但此二物乃天地奇珍,可遇不可求。”始皇转身,目光锐利,“所以,朕给你指另一条路。”

    他走回案前,抽出一卷帛书:“道家天宗,有一秘法名为‘金丹重铸术’,可修复破损金丹。人宗则有‘道胎种玉诀’,能在丹田中重修道基。张良邀你,必有所图。你此去,不仅要试探他,更要拿到这两门秘法。”

    赢尘接过帛书,上面详细记载了天宗与人宗的矛盾,以及两派核心人物的信息。显然,黑冰台对道家的渗透,比他想象中更深。

    “张良想要什么?”赢尘问。

    “他想借大秦之力,整合道家两宗,成为新一任道尊。”始皇淡淡道,“但他势单力薄,需要外力支持。你代表大秦,是最好的选择。不过,此人智计超群,你需小心,莫被他当了棋子。”

    “儿臣明白。”

    “还有一事。”始皇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与赢尘那枚双鱼玉佩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一黑一白,“这是你母亲留下的另一枚玉佩。她说,若你道途受阻,可持此佩去楚地云梦泽,寻一位故人。那人或许有办法救你。”

    赢尘接过玉佩,入手温热,与自己的那枚产生共鸣。他能感觉到,两枚玉佩合一,会揭示某个秘密。

    “云梦泽……”他想起母亲是楚国王女,楚地或许真有母亲的故交。

    “去吧。张良那边,见机行事。楚地……等你从骊山回来再说。”始皇挥挥手,重新坐回案前,继续批阅奏章。

    赢尘行礼退出。走出宫门时,蒙毅在等候。

    “陛下都交代了?”蒙毅问。

    赢尘点头。

    蒙毅拍拍他的肩膀:“张良此人,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聪明绝顶,但太过理想。他若真心助秦,是社稷之福;若存异心……你当断则断。”

    “我明白。”赢尘顿了顿,“蒙将军,东海之战阵亡将士的抚恤……”

    “都已办妥。”蒙毅神色黯然,“只是朝中那些酸儒,又在弹劾你‘擅启边衅,劳民伤财’。陛下压下了,但堵不住悠悠众口。赢尘,你现在是众矢之的,行事需更加谨慎。”

    赢尘默然。他何尝不知,朝中那些人对他的敌意。法家视他为异类,儒家骂他“佞幸”,兵家嫌他分权,宗室怨他得宠……若不是始皇力保,他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多谢蒙将军提醒。”

    离开皇城,赢尘没有回镇魔司,而是去了城南的一处宅院。这是徐元在咸阳的落脚处,一个不起眼的小院,但内有乾坤。

    推开院门,迎面是一座假山,山石嶙峋,暗合阴阳八卦。穿过回廊,后园中徐元正在打坐,面前摆着一副星盘,星盘上星光流转,映照着漫天星辰。

    “徐前辈。”赢尘拱手。

    徐元睁眼,眼中星光隐去:“大都督来了。可是为了张良之约?”

    “前辈神算。”

    “不是神算,是观星。”徐元指着星盘,“你看,紫微星旁有客星犯主,主近期有贵人到访,但此贵人亦带煞气。张良就是那颗客星。”

    赢尘凝神看去,果然见代表帝星的紫微星旁,有一颗明亮的星辰忽明忽暗,时而靠近,时而远离。

    “他既想借势,又怕被吞并,所以犹豫不决。”徐元捋须道,“此去骊山,你需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什么条件?”

    “助他夺得道尊之位,但道家需奉大秦为国教。”徐元眼中闪过精光,“这是阳谋。他若答应,道家尽归大秦;若不答应,说明他并无诚意,你可顺势除去。”

    赢尘沉吟。此法虽好,但太过霸道,恐适得其反。

    “我还有一计。”徐元又道,“张良有个妹妹,名唤张素,体弱多病,药石难医。你若能以《神农九针》为她续命,他必感恩戴德。”

    “《神农九针》可治她的病?”

    “不能根治,但可续命三年。”徐元道,“三年时间,足够张良做很多事。而且,此女是张良唯一的软肋。”

    赢尘记住了。软肋,有时候比利益更有用。

    三日后,骊山北麓。

    秋日的骊山层林尽染,枫叶如火。赢尘一身便装,独自登山。徐元在暗处跟随,以防不测。

    山腰有座草庐,庐前溪水潺潺,一个青衫文士正在溪边煮茶。文士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清隽,气质儒雅,若非腰间佩剑,更像一个书生。

    “张良先生。”赢尘拱手。

    “赢大都督。”张良起身还礼,笑容温和,“山野简陋,唯有清茶一杯,还请见谅。”

    两人对坐。张良沏茶,动作行云流水,颇有道韵。茶是普通的山茶,但经他之手,别有清香。

    “先生邀我来,不只是为了喝茶吧?”赢尘开门见山。

    张良放下茶壶,笑意渐敛:“大都督快人快语,那良便直说了。良想与大都督合作,共谋大事。”

    “什么大事?”

    “重整道家,肃清妖邪,还天下一个太平。”张良目光炯炯,“如今天下,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汹涌。百家争鸣本是好事,但有些人借修炼之名,行邪魔之事。东海一战,徐福勾结天魔,便是明证。”

    赢尘不动声色:“先生想如何重整道家?”

    “天宗与人宗分立百年,理念之争已演变成门户之见。良欲整合两宗,取长补短,创‘新道宗’,以道法济世,以术法护民。”张良顿了顿,“但良人微言轻,需要大都督——需要大秦的支持。”

    “陛下以法家治国,恐难容道家坐大。”

    “非也。”张良摇头,“陛下雄才大略,要的不是一家独大,而是百家归心。法家治国,道家修身,墨家机关,兵家征战……诸子百家各司其职,方能开创盛世。良愿为陛下先驱,整合道家,以为示范。”

    赢尘心中暗赞。张良果然聪明,看透了始皇的心思。始皇要的不是毁灭百家,而是统合百家,为大秦所用。

    “条件呢?”赢尘问。

    “良需要三样东西。”张良伸出三根手指,“第一,陛下亲笔诏书,承认新道宗为正统,赐予封地。第二,大都督以镇魔司之力,助良铲除天宗内的顽固派。第三……”

    他看向赢尘,目光深邃:“良听闻大都督得神农传承,精通《神农九针》。良有一妹,先天不足,命在旦夕。恳请大都督出手,为她续命。”

    果然。赢尘心中了然,徐元的消息没错。

    “前两条,我可代为转达陛下。第三条,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赢尘道,“令妹现在何处?”

    张良眼中闪过惊喜:“就在草庐中。大都督请随我来。”

    草庐内室,榻上躺着一个少女,约莫十五六岁,面色苍白,呼吸微弱。赢尘把脉探查,眉头微皱。少女不是生病,是先天魂魄残缺,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一魄,所以体弱多病,活不过十八岁。

    “如何?”张良紧张地问。

    “能治,但需分三次施针,每次间隔一月。”赢尘取出金针,“今日我先为她稳住魂魄,后续两次,需等我伤势稍愈。”

    “大都督的伤……”张良这才注意到赢尘气息虚浮。

    “东海一战,伤了根基。”赢尘淡淡道,手中金针已刺入少女穴位。

    《神农九针》前三针,定魂、养魄、续命。赢尘虽只掌握前三针,但治这魂魄之症,足够了。一个时辰后,施针完毕,少女脸色红润了许多,呼吸也变得平稳。

    张良跪地叩首:“大都督救命之恩,良没齿难忘。从今往后,良与道家,愿为大秦效犬马之劳!”

    赢尘扶起他:“先生言重了。只是我有一事不解——令妹的魂魄,为何会残缺?”

    张良神色一黯:“此事说来话长。十年前,家父因反对韩王暴政,被满门抄斩。良带妹妹逃亡途中,遭遇邪修追杀。为护妹妹,良以秘法将一魂一魄封入她体内,自己则魂魄受损,修为再无寸进。”

    赢尘肃然起敬。分魂之术凶险万分,张良为救妹妹,不惜自损道途,此等情义,令人动容。

    “那邪修……”

    “已被良手刃。”张良眼中闪过杀意,“但良怀疑,那邪修背后有人指使。因为家父生前,曾发现韩王室与某个神秘组织有勾结,那个组织……似乎在收集魂魄。”

    赢尘心头一跳。收集魂魄?这让他想起赵高修炼的《血神经》,也需要魂魄。难道……

    “先生可知那组织名号?”

    “只知他们自称‘黄泉’。”张良压低声音,“良这些年在暗中调查,发现‘黄泉’的触角已伸入诸子百家,甚至……秦廷之中也有他们的人。”

    赢尘与徐元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赵高已死,但罗网未灭。如果罗网背后还有“黄泉”,那事情就复杂了。

    “此事我会禀报陛下。”赢尘道,“先生继续暗中调查,有消息随时联系。”

    “良明白。”

    离开草庐时,已是夕阳西下。张良送到山脚,赠给赢尘一块玉佩:“这是道家信物,持此佩可自由出入道家各派山门。另外,良已传信天宗与人宗,三日后在太乙山召开‘论道大会’,届时还请大都督莅临。”

    赢尘接过玉佩,入手温润,刻着一个“道”字。

    “我会准时到场。”

    下山路上,徐元从暗处现身:“张良可信?”

    “七分真,三分保留。”赢尘道,“他救妹心切是真,想整合道家也是真。但他隐瞒了一些事,比如他的真实修为——他绝不是表面上的筑基期。”

    “你看出来了?”徐元惊讶。

    “施针时我探查过,他体内有金丹气息,只是被某种秘法遮掩。”赢尘目光深远,“他在藏拙。不过无妨,只要目标一致,有些秘密可以容忍。”

    “那‘黄泉’……”

    “我会让黑冰台去查。”赢尘望向咸阳方向,“如果‘黄泉’真的存在,那赵高可能只是一枚棋子。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回到咸阳时,华灯初上。赢尘没有回镇魔司,而是去了城西一处僻静的宅院。月璃等在那里,桌上摆着几样小菜,一壶的温酒。

    “张良那边谈妥了?”月璃为他斟酒。

    “基本妥了。”赢尘将今日之事说了一遍,包括“黄泉”的存在。

    月璃听完,沉默良久:“我好像在哪里听过‘黄泉’这个名字……对了,是在阴阳家禁地的古籍中。记载很模糊,只说‘黄泉现,天下乱’,是比天魔更古老的恐怖。”

    “更古老?”赢尘皱眉。

    “上古时期,有天魔入侵,也有‘黄泉’作乱。但‘黄泉’更为神秘,他们不追求毁灭,而是在收集什么。”月璃努力回忆,“古籍上说,他们收集灵魂、血肉、记忆……像是在拼凑什么东西。”

    拼凑?赢尘忽然想起母亲玉佩中的信息。守碑人,三十六镇魔碑,周天星斗大阵……这一切,是否与“黄泉”有关?

    “看来,我们得加快脚步了。”赢尘饮尽杯中酒,“三日后太乙山论道,你与我同去。道家水很深,我们需要阴阳家的支持。”

    “好。”月璃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楚地那边有消息传来。云梦泽近日异象频发,有渔民说看到湖底有宫殿浮现。你要找的那位‘故人’,或许与此有关。”

    云梦泽,楚地,母亲故人……

    赢尘握紧怀中玉佩。等太乙山事了,他必须去一趟楚地。不仅为了修复伤势,更为了解开母亲留下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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