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张寡妇抱着那一纸离婚书哭了很久……很久。
月光如影。
张寡妇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张代荷怀里,恸哭。
她背部弓起,脊骨突出,小小的背部剧烈起伏,似是悲伤到了极致。
她被这一纸婚书困了整整八年,
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八年?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在这段婚姻中慢慢腐烂,直至自己都选择放弃自己。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夜她喝了点酒半躺在草丛里。
想着谁捡走便捡走吧,就这样沉沦在这肮脏的世界里吧。
……
可张代荷出现了,
第一个愿意对她伸出手的女性。
原以为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希望,
可张代荷说要带她做生意,一起成为首富,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
掌握自己的命运……多大诱惑啊!
她知道,那是她唯一一次能逃离这个地方的机会,只要攒够钱……
她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很珍惜这次机会。
幸好,她抓住了。
可也正是因为见她有钱了,廖翠琴担心她飞走,于是才有了和孙大宝密谋陷害她这一出。
俩人原本的计划是让她嫁给孙大宝,此生都别想出这个村子。
她当时是不想活了的啊……
荷花冲进来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光;
一份只属于自己的光。
……
“好了好了,不哭了,以后你只是张晚雪,不是张寡妇了。”张代荷轻轻拍着她单薄的背。
堂屋,灶门前。
李金花用舀子将洗锅水舀出来,再用刷把把里面的余水带出去。
烧干水汽,倒上油,打好的鸡蛋倒进热锅里。
听到里面的哭声,她看向一旁没心没肺的李蓉蓉,忍不住道:
“你看看,女人嫁错了人,简直比投错了胎还要可怕。我看你还敢不敢闹着要嫁给那个顾知青。”
李蓉蓉撇撇嘴。
她心想,顾知青可和孙家那些人不一样。人家是知青,父母肯定都是高干,有知识,不可能是泼皮无赖。
死在帅哥怀里,总比死在丑男怀里好。
李金花见她一副没听进去的样子,戳了戳她的脑袋。
“你最好给我听进去,听你嫂子的,跟你哥一样好好考个大学,到时候也能找个有稳定工作的。”
一提到学习,李蓉蓉就偃旗息鼓。
这段时间,陈江河可谓是鸡鸣而起、引锥刺股,大腿全是锥子眼。
可怕!
而她每每坐上案桌前,满脑子全都是吃的。
红烧肉、粉蒸肉、红烧鱼……各种肉在她脑海里循环,诱惑她。
可是她压根不需要诱惑,自愿奔赴美食。
这叫双向奔赴!
李金花见她这样,心里那叫一个急啊。
“从今天起,除了正常干活,你跟你哥一起学习看书,他学到多晚你就学到多晚,他什么时候起床你就什么时候起床。”李金花没好气道。
李蓉蓉:(ΩДΩ)!
“姑,你被我嫂子附身啦?”李蓉蓉没好气道。
李金花嗔了她一眼,低头炒菜。
边炒菜,边给李蓉蓉做思想工作。
陈江河从外面提回来一大桶雨,这是他昨晚下的地笼,今早收获了不少鱼和河虾。
“娘,你口水都进锅里了,不用放盐了都。”
李金花抬起铲子,作势要打他。
陈江河提着鱼跑开,他蹲在门口处理鱼虾。
留出一部分给张晚雪熬汤,一部分给张代荷红烧。
经过这些日子的修养,张晚雪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些天,渐渐有不少人来看张晚雪,甚至还流传出陈江河肩挑两房的谣言。
搞得他每天都要给荷花解释一遍,忍着荷花掐大腿的痛。
陈江河摸着大腿各种伤痕,“这群碎嘴子的,诅咒你们不孕不育,儿孙满堂。”
这是他跟堂弟陈孝悌学的,当时他还不明白啥意思。
后知后觉,这话是真恶毒啊!
那边,张代荷安慰好张晚雪,午饭也做好了。
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六个儿子这个阶段吃了睡、睡了吃,十分让人省心。
“多吃点,太瘦了,女人瘦很了不好看。”李金花疯狂给张晚雪夹菜。
张晚雪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外面那些人,其实不用说她都知道自己的存在,会给陈家带来多大的舆论。
“荷花,我今天下午想搬去店里,带着小团子,在里面拉个帘子,搭个小床,你看怎么样?”张晚雪柔柔道。
闻言,李金花低着头不语。
实在是家里受不住这流言,不是她不心疼这孩子。
没有孙女的她,其实也挺疼小团子的。
可留言实在是太可怕了。
张晚雪心中明了,苦涩地笑了笑。
张代荷咽下最后一口饭,抬起头,“这件事我尊重你,待会儿吃了饭我们帮你搬东西,到时候借一辆牛车,你也能躺在上面。”
张晚雪还想推辞。
李金花拍板,“听我的吧,就做牛车,我是这里最大的长辈。”
“听我的”这句话是真爽啊!
李金花同志仰起头,表情傲娇。
张代荷摇头失笑,也没说什么,任由她“夺权”。
张晚雪到底是个脸皮薄的小姑娘,劝不过李金花,最后只好千恩万谢应下这辆牛车。
吃了饭,陈江河去村长家借牛车。
这是大队里唯一的牛车,是公家财产,陈富贵掌管批条。
陈富贵正准备批的时候,孙大宝带着廖翠琴一群人闯进来。
“我们不同意借,这牛它就借不了。”孙大宝踹开公社的门。
陈孝悌撸起袖子,走上前,叉腰:“我说是谁呢,原来是窝瓜脸啊,你那脸够15个人看半儿拉月滴。”
孙大宝:“你特么找死是不是?”
陈孝悌手动退散,张口就来,以户口本为圆心,祖宗十八代为半径,骂道同来的孙家宗室子弟看向孙大宝的眼神都变绿了。
陈富贵背过身去。
哎~
哎——
这……咋就出了这么个后生玩意儿。
孙大宝败下阵来,廖翠琴上场。
她拿出绝杀技——脱裤子,在众人面前脱裤子。
众人连忙转过身去,当然了谁没转过去那是不知道的,只有没转过去的人才知道。
但一问,都说自己转了过去不知道。
陈孝悌丝毫不惧,捂住自己的眼睛,脱下裤子,大喊:“女流氓啊,昨天刚被捉奸,今天就来非礼小孩子啦!!!”
陈江河和陈富贵嘴角一抽:
你特么都13岁了!!!
挣工分不比别人少,他们这个年纪,那都娶妻生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