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一心文学 > 我,霸总白月光,跑路了 > 第十章 庭审48小时

第十章 庭审48小时

    第一节:躺着上法庭

    新加坡最高法院行政庭外,上午八点五十分。

    三辆救护车在刺耳的警笛声中驶入,却被早已守候的媒体车队堵住去路。长枪短炮瞬间围拢,闪光灯透过车窗将车内映成一片惨白。

    “苏小姐,请戴好眼罩。”随行护士快速拉上担架旁的遮光帘,但快门声和呼喊声仍穿透进来:

    “苏清婉女士!请问您真的在手术后就飞回新加坡吗?”

    “政府补助金欺诈指控您作何回应?”

    “传闻您腹中胎儿有严重疾病,是否影响您处理公司事务的能力?”

    我躺在担架上,腹部绑着胎心监护仪和宫缩监测带,静脉输液管连接着手臂。鼻氧管提供着额外氧气,但每一次呼吸仍感觉肺部被什么压着。

    三天前从波士顿起飞的医疗专机,二十小时航程中两次轻微宫缩,用了两次硝酸甘油才稳住。落地后直接入住中央医院特护病房,昨天一整天都在做全面检查——宝宝B的颅内出血点稳定,但心功能数据比在波士顿时略有下降。

    “让开!让开!”保安推开车门,和医护人员一起将担架车推下救护车。闪光灯暴雨般倾泻,我眯起眼,抬手遮挡。

    “苏小姐,请保持平躺!”护士按住我的肩膀。

    担架被快速推进法院侧门,媒体的喧嚣被厚重的大门隔绝。大理石走廊空旷冷清,只有轮椅和担架车轮滚动的回声。

    行政法庭在三楼。没有电梯直达,需要转运。

    “陆先生已经协调了临时升降平台。”林峰出现在走廊尽头,身后跟着两名法院工作人员和一台液压升降机,“但需要五分钟安装时间。”

    “胎心?”我问随行医生——来自波士顿团队的Dr. Carter,他专程跟机抵达新加坡。

    Carter医生看着监护仪屏幕:“138和115,都在正常范围。但您的心率偏快,122,需要平静。”

    平静。这个词在这种场合近乎可笑。

    升降平台安装完毕,担架被缓缓抬升。三楼法庭外的等候区,Sophia已经等在那里。她瘦了一大圈,黑眼圈深重,但看见我时眼睛立刻红了。

    “Wan……”她蹲在担架旁,握住我的手,“对不起,我没能——”

    “不是你的错。”我打断她,看向她身后——陈律师提着厚重的公文包,对我点点头。

    “九点整开庭。”陈律师语速很快,“法官是Lim Siew Li,女性,五十六岁,以严谨和不同情弱者著称。她允许您躺着出庭已是破例,所以……”

    “所以我不能博同情,要讲事实。”我替他说完,“材料准备好了?”

    陈律师递过平板电脑,上面是所有需要出示的证据文件电子版。“原件已经提交法庭。但对方律师——商务部的法律顾问——肯定会攻击三点:第一,苏北堂授权的真实性;第二,Eleanor Shaw推荐信的效力;第三,李明哲的研究员身份证明。”

    “我们有公证文件。”

    “对方会说公证也可能造假。”Sophia咬牙,“他们找了一个所谓的‘专家证人’,会质疑所有材料的真实性。”

    法庭门开了。一名法警走出:“苏清婉女士?法庭准备就绪。”

    担架被推进法庭。

    这是一间中型审判庭,旁听席上坐着十几个人——有媒体代表、商务部官员,还有几个我不认识但眼神不善的中年男女。正前方的法官席上,Lim法官已经就位,戴着金丝眼镜,面无表情。

    而被告席旁,多了一张临时安置的医疗床。

    我被推到床旁,在医护人员搀扶下缓慢平移上去。监护仪器重新连接,屏幕上两个胎心率波形在跳动。法庭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肃静!”法官敲下法槌,目光落在我身上,“苏清婉女士,本庭考虑到您的身体状况,特别允许您以卧姿参与庭审。但请注意,这并不意味着程序上的特殊优待。您清楚吗?”

    “清楚,法官大人。”我对着麦克风说,声音通过法庭音响传出,有些虚弱但清晰。

    “很好。”法官看向原告席,“商务部代表,请陈述案件。”

    商务部律师起身——一个四十多岁、梳着一丝不苟背头的男人。“法官大人,我方指控苏清婉女士名下的‘星源文化’公司,在申请政府创业补助金过程中,提交了多项虚假或误导性材料,涉嫌欺诈。具体包括……”

    他的陈述持续了十分钟。每一句都像刀子,精准切割我三个月来搭建的一切。

    我听着,手轻轻放在腹部。宝宝A今天异常活跃,一直在踢,像是感受到我的紧张。宝宝B则安静得多,但监护仪显示心率稳定。

    “……综上所述,我方请求永久吊销‘星源文化’的商业执照,追回已发放补助金,并处以法定最高额罚金。”

    法官转向我:“被告方回应。”

    陈律师起身:“法官大人,我方首先对商务部指控的事实基础提出质疑。所有指控材料均经合法公证,且……”

    “对方律师,”商务部律师打断,“我们请到了专业证人,可以证明所谓‘公证’也可能存在程序瑕疵。”

    法官点头:“传唤证人。”

    一个西装革履的五十多岁男人走上证人席。他叫吴志明,自称是“国际认证与公证审查专家”。

    陈律师脸色变了,低声对我说:“他是David Tan的大学同学,我早该想到……”

    吴志明在宣誓后开始作证。他用极其专业的术语,逐条质疑我们的每一份文件:苏北堂的授权书签名“可能与晚年笔迹不符”;Eleanor Shaw的推荐信“使用的是非官方邮箱后缀”;李明哲的MIT研究员证明“缺少实验室主管的副签”……

    每一条都看似合理,每一条都直击要害。

    陈律师起身质询,但对方准备充分,滴水不漏。

    庭审进行了两小时。我越来越冷,不是空调温度低,而是从心底渗出的寒意。腹部的宫缩监测带突然收紧——一次轻微的宫缩,持续了二十秒。

    Carter医生立刻在我耳边低语:“苏小姐,您需要休息。压力会诱发宫缩。”

    “我不能休息。”我看着法官,“法官大人,我可以发言吗?”

    法官看了看时间:“给你五分钟。”

    医护人员调高病床角度,让我半躺。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麦克风:

    “法官大人,吴先生指出了很多‘可能’和‘疑似’。但我想问一个简单的问题:如果这些材料真的是伪造的,我们为什么要选择如此容易被质疑的方式?”

    法庭安静下来。

    “苏北堂女士今年九十三岁,深居简出。如果我们想造假,完全可以选择一个更容易接触、更不容易被验证的授权人。Eleanor Shaw的推荐信如果伪造,为什么我们敢用她的私人邮箱——那个所有业内人士都知道她确实在用的邮箱?李明哲的证明缺少副签,是因为他的实验室主管正在亚马逊雨林进行田野研究,三个月内无法联系——这件事MIT媒体实验室官网有公告。”

    我一口气说完,心率监护发出轻响——134,太高了。

    “这些解释,你们可以在法庭上提出。”商务部律师冷冷道。

    “我们提出了。”陈律师立刻接话,“但贵方选择性忽视了解释文件,只抓住疑点不放。这不符合程序正义。”

    法官翻看着文件,沉默良久。

    然后她说:“休庭一小时。双方准备最终陈述。”

    法槌落下时,我的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坠痛。

    第二节:颅内警报

    休庭室实际是法院的一间小会议室,临时改造成了医疗监护点。

    我被推进去时,Carter医生立刻开始检查:“宫缩频率增加,十分钟一次。需要用药吗?”

    “先等等。”我看着平板电脑上Sophia刚发来的消息:「波士顿那边有紧急消息,要求立即视频会诊。」

    林峰已经架设好了卫星通信设备。几秒钟后,Miller医生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波士顿儿童医院的会诊室。

    “苏小姐,”他没有任何寒暄,直入主题,“我们刚刚分析了您今早传回的最新胎儿MRI数据。宝宝B的颅内出血点……扩大了。”

    世界安静了一秒。

    “扩大多少?”Carter医生抢着问。

    “从3毫米扩大到5.2毫米。而且位置更靠近运动皮层功能区。”Miller的表情极其严肃,“更严重的是,我们在新扫描中发现了早期脑水肿迹象。如果不干预,可能会压迫周围脑组织,造成不可逆损伤。”

    我闭上眼睛,感觉氧气面罩里的气流都变冷了。

    “干预方案?”陆司琛的声音突然从屏幕外传来——他出现在镜头里,显然一直在旁听。他看起来比三天前更憔悴,眼里全是血丝。

    “两个选择。”Miller说,“第一,保守治疗,使用激素和脱水剂试图控制水肿,但效果不确定。第二,再次宫内干预,进行脑室穿刺引流。”

    “风险?”我问。

    “第二次干预的风险比第一次更高。胎儿已经经历了一次心脏手术,承受能力下降。穿刺可能导致新的出血点,或者感染。”Miller顿了顿,“成功率……我们预估50%左右。”

    50%。

    赌命一样的概率。

    “如果引流成功,能解决根本问题吗?”陆司琛问。

    “不能。只能缓解脑水肿,为大脑发育争取时间。最终神经功能会怎样,仍然要看后续发育和康复情况。”Miller看着我们,“但如果不做,脑水肿持续压迫,神经损伤几乎是必然的。”

    会议室里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

    “需要什么时候做决定?”我问。

    “越快越好。如果做,最佳时间是未来48小时内。”Miller补充,“而且……我们建议在波士顿做。我们的团队和设备最熟悉这个病例。”

    48小时。

    从新加坡飞回波士顿,医疗专机需要20小时。加上准备时间,刚好是极限。

    “我们……”我刚开口,腹部突然一阵剧烈收紧。

    宫缩监测发出持续报警——这次不是轻微宫缩,是强度达到80%的真性宫缩,持续了45秒。

    Carter医生立刻给我舌下含服硝酸甘油:“苏小姐,您不能再承受压力了。必须马上回医院!”

    视频那头的Miller医生也看到了数据:“她的身体到极限了。不能长途飞行,至少在宫缩控制住之前不能。”

    “那就把你们的团队和设备运过来。”陆司琛突然说,“专机去接,所有设备打包空运,费用我承担。”

    “陆先生,那需要至少——”

    “24小时。”陆司琛打断Miller,“我有办法在24小时内,让波士顿团队和设备抵达新加坡。你们只需要同意。”

    Miller和同事们快速商议,然后点头:“可以。但苏小姐必须立刻住院,绝对卧床,接受宫缩抑制治疗。如果宫缩控制不住,一切都是空谈。”

    “听到了吗?”陆司琛透过屏幕看着我,眼神近乎恳求,“清婉,放下法庭的事。公司没了可以重来,孩子等不了。”

    我看着屏幕上的两个男人——一个在波士顿,一个在屏幕外,都在用他们的方式试图救我,救孩子。

    腹部又一阵抽紧。疼痛让我弯下腰。

    “苏小姐!”护士扶住我。

    我抬起头,冷汗浸湿了头发:“Carter医生,用药控制宫缩。能控制住,我就继续庭审。控制不住……我认输。”

    “清婉!”陆司琛的声音带着怒意。

    “陆司琛,”我看着屏幕上他的脸,“如果今天我放弃了,以后每一次遇到困难,我都会想‘当初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我要给孩子做的榜样,不是一个遇到难关就逃跑的母亲。”

    宫缩监测的曲线再次攀升。

    Carter医生给我静脉推注了宫缩抑制剂。药物进入血管的瞬间,一股冰冷感蔓延开来。

    “这药会影响胎儿心率,必须密切监测。”他快速说道,“而且只能维持四小时。四小时后需要再次评估。”

    四小时。

    足够完成庭审最终陈述。

    “推我回法庭。”我说。

    第三节:三个电话同时响起

    下午两点十分,庭审重新开始。

    宫缩抑制剂的副作用让我头晕恶心,但宫缩暂时止住了。胎心率略有下降,但仍在安全范围。

    法官看了看时钟:“被告方,请做最终陈述。”

    陈律师起身,但被我制止。

    “法官大人,请允许我自己说。”我对着麦克风,声音比上午更虚弱,但每个字都清晰。

    法官犹豫了一下,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氧气面罩蒙上一层薄雾。

    “法官大人,在过去三小时里,我接到了两个医疗紧急通知。”我缓缓说,“我在波士顿的主治医生告诉我,我腹中一个胎儿颅内出血扩大,需要紧急手术。我的随行医生告诉我,我的身体可能无法承受这场庭审的压力,随时可能早产。”

    法庭里一片寂静。

    “我本可以用这些理由申请延期,甚至放弃。”我看着法官,“但我没有。因为‘星源文化’不只是我的公司,它是我在失去一切后重新站起来的证明,是我给未出生的孩子的承诺——妈妈不是一个遇到困难就放弃的人。”

    商务部律师想说什么,但法官抬手制止。

    “您刚才问,为什么我们不选择更容易伪造的材料?”我继续,“因为从始至终,我们没有伪造任何东西。我们选择的合作者,都是这个领域真正的权威,因为他们值得信任。我们提交的文件都有瑕疵,因为真实世界就是这样——九十三岁的老人笔迹会变,顶尖学者会用私人邮箱,研究员的主管会在亚马逊失联三个月。”

    我停顿,让呼吸平稳。

    “如果贵部门真的关心创业环境的公正,应该做的是核实,而不是基于‘可能’和‘疑似’就判一家初创公司死刑。您今天吊销的不只是一张执照,您可能扼杀的,是一个能够让亚洲传统工艺走向世界的平台,是十二个年轻人的梦想,还有一个……想证明自己可以独立活下去的孕妇的最后尊严。”

    泪水模糊了视线,但我没有擦。

    “我的最终请求很简单:请给我们时间,去补齐所有您认为有瑕疵的文件。如果最终证明我们造假,我们认罚。但如果我们是清白的,请不要让我们为‘真实世界的不完美’付出毁灭的代价。”

    说完最后一句,我瘫回病床。心率监护报警——145,宫缩监测显示又开始有轻微波动。

    法庭里久久无声。

    法官低头翻看着厚厚的卷宗。旁听席上,有记者在快速记录,有官员在交头接耳。

    然后,三个电话同时响了。

    第一个是我的医疗监护仪——宫缩强度突然升至90%,持续一分钟。

    第二个是林峰的手机——他看了一眼,脸色骤变,快步走到陆司琛身边低语。

    第三个是法官书记员的座机——她接听后,表情惊讶,然后写了张纸条递给法官。

    Carter医生立刻给我用药,但这次宫缩没有立即缓解。

    陆司琛听完林峰的话,猛地站起身,看向我,眼神复杂到难以解读。

    法官看完纸条,抬起头,敲响法槌。

    “本庭收到一份刚刚从波士顿儿童医院传真过来的文件。”她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波动,“是Jonathan Miller医生团队的正式声明,证实苏清婉女士的胎儿确实患有复杂性先天性心脏病,并于一周前在波士顿接受了高危宫内手术。声明中还提到,苏女士是在明知长途飞行会危及自身和胎儿的情况下,坚持回国参加本次听证会的。”

    法庭哗然。

    商务部律师站起来:“法官大人,这与本案无关——”

    “不,有关。”法官严厉地看他一眼,“这关系到被告人的诚信和动机。一个人愿意冒着失去孩子的风险来捍卫自己的公司,至少说明她重视这件事超过自己的安危。”

    她转向我:“苏清婉女士,基于医疗团队证明,以及你刚才的陈述,本庭决定:暂不吊销‘星源文化’的执照,但给予三十天补充材料期。三十天后,如果材料仍不符合要求,执照自动吊销。是否接受?”

    “接受。”我几乎是立刻回答。

    “休庭!”法槌落下。

    与此同时,陆司琛已经冲到我的病床边。他没有说话,只是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发疼。

    “医院那边……”我喘着气问。

    “波士顿团队和设备已经起飞。”陆司琛快速说,“十二小时后抵达。但你现在必须立刻回医院,宫缩要控制不住了。”

    担架被快速推出法庭。在走廊里,林峰追上来,把手机递给陆司琛:“廉政公署的电话,第三次了。”

    陆司琛接过手机,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窗边。

    我听见他的声音,很冷,很决绝:

    “告诉廉政公署,我愿意配合调查我二叔陆振华的所有问题。但有一个条件——他们必须同时调查David Tan滥用职权、打击报复创业公司的事实。”

    “是的,我手里有证据。足够让David Tan在里面多待十年。”

    “交换?不,这不是交换。这是……清理门户。”

    挂断电话后,他走回担架旁。走廊的灯光从他背后照来,他的脸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你二叔……”我轻声问。

    “他选择了他的路,我选择我的。”陆司琛握住我的手,这次力道轻柔了许多,“现在,我们去救我们的孩子。”

    担架推过法院长廊,窗外新加坡的天空阴沉下来,暴雨将至。

    监护仪上,两个胎心率在跳动。

    一个强壮有力。

    一个微弱但顽强。

    就像我和这个荒谬的世界,还在搏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