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浴室出来,墨掉的肚子饿得咕咕叫,特别想吃东西。
但书房里的两个婆子一见他,便起身走过来拉住他的手,瘦婆子姥姥说,“你这张脸长得俊俏,就是胡子长了点。”
墨掉暗暗想:没得钱吃饭,就顾不上脸了。
胖婆子围着他转了一圈说:“庞统找不到工作,那是他长得丑,你这张脸为何找不到工作?”
“找到工作就不来我们这儿了,”瘦婆子连声说,“不错!长得不错!”
胖婆子觉得有理,跟着附和:“就是这衣服不合身。”
“先将就穿着。”瘦婆子爽朗地笑道,“今晚要是顶得住,吃得消,身体没问题,明天就给你买几身新衣服。”
墨掉看了她们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谢谢姥姥!谢谢奶奶!”
两个婆子眼神复杂地望着他,似乎觉得这张脸镇宅!胖婆子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高高大大,白白净净看起来就得劲。”
“就看他的造化了。”瘦婆子接话,“希望你能留下来。”
“你安心陪我们住下去,钱不是问题。”
瘦婆子说着,一手接过墨掉手里的脏衣服,一手抓住他的手:“这旧衣服不要了。明天早上要是还这么精神,要什么衣服我都给你买。”
瘦婆子在前引路,墨掉跟上,胖婆子断后,三人一路回到了那个房间。
到了门口,瘦婆子拉住胖婆子,指着门说:“他进去休息,我们就不进去了。”
她们周身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气,那邪恶潜藏在柔软细滑的衣料之下,隐匿在红润光鲜的笑容背后,也深埋于苍白的面容之中,仿佛被冰冷的刀尖抵着,随时可能刺穿而出。所幸她们吃穿用度极好,营养充足,才未被这阴气吞噬。
墨掉发现两个婆子还站在门口,便快步走到她们跟前,“姥姥,奶奶,不瞒你们说,我都二十多天没吃上米饭了。”
“我们这就去准备。”
饭菜很快送进来,墨掉吃得饱饱的。婆子们收拾好碗筷放在托盘里,推着小车出去了。瘦婆子姥姥关上门,胖婆子奶奶掏出钥匙把门反锁了。
“小伙子,好好歇着吧!千万记住我们的话,听到声音之后,先戴好耳塞,再戴上隔音面罩,务必记住了,别好奇。”
她们离开后,墨掉觉得吃多了,现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然后在屋里走来走去,准备睡觉。
可心里终究不甘,感觉像是被软禁了,抬腿狠狠踢向门板,脚趾盖顿时渗出血来,疼得他龇牙咧嘴:“真晦气!”
不一会儿,门外又传来胖婆子奶奶的声音:“小伙子,安心歇着吧。”
墨掉没有回应,她们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在门口听着动静。瘦婆子姥姥问:“需要创可贴吗?”
“不用麻烦了!”
“记住,听到叫声,务必戴上耳塞和隔音面罩。”
“真啰嗦!”
“古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们是为你好。”
“知道啦!”
“小伙子,别不耐烦啊!”
吃饱喝足,在温度适宜的房间里,不仅思绪纷飞,睡意也格外浓,墨掉躺在地铺上,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不知何时开始,地下室突然断电了,如同陷入地洞般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在寂静的黑暗中待久了,竟感觉到阴阳二气在旋转,还隐隐发出白光。桌椅板凳的轮廓在眼前若隐若现——其实是记忆在脑海中投射的影像。
没有钟表,便不知外面是何年何月,也不知婆子们警告过的声音是否已经响起。
在墨一般浓黑、太平间般死寂的空间里,墨掉盘腿坐在地铺上,默默为自己祈祷……
两个婆子担心他撞门逃走,不仅切断了电源,还把通往地面的通道也堵死了,她们这样做,是怕他一旦听到那声音,会控制不住情绪,不由自主地循声而去——那可是会死人的。
黑暗的世界里失去了方位与时间,既无出口,也看不见希望,唯有躺在地铺上睡觉。墨掉仔细回忆两个婆子的话,依然找不到答案,索性蒙头大睡。
再次醒来时,依旧不知何时何年,不知那神秘的声音是否响起。黑暗中仿佛飞舞着无数黑虫,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然而在这黑暗世界里,睡意全无,等待黎明的到来,成了无边无际的痛苦。
墨掉坐起身,用力抹了把脸,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我得想办法离开……”
就在此刻,他感觉到身下的地铺开始颤抖,身体随之摇晃,脑浆仿佛在颅腔内翻腾,像地震了一般,却并未听到婆子们所说的声音。
他弓着背站起来,扶着墙壁,朝记忆中的门口摸去。震动越来越剧烈,身体摇晃得也更厉害,感觉脑浆都要晃出脑壳,头晕目眩。
“难道我要死在这漆黑的地下室吗?”他拍打着门板,“来人呀,开门救命啊!”
他一边叫嚷,一边又摸着墙壁退回地铺,摸到衣服穿上,坐在乌漆墨黑的空间里,随着震动摇摆,难受,心像被囚禁,希望渺茫。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震动终于停止,身体不再摇晃,翻腾的脑浆也沉寂下来,感觉舒服多了,虽然恢复平静,但是无数疑问却接踵而至:是地震吗?若非地震,这震动从何而来?身体为何摇摆?脑浆为何晃荡?她们说的声音呢?千叮咛万嘱咐,说得那么邪乎,还准备了耳塞面罩,那声音到底在哪儿?
“不行!”墨掉自言自语道,“没有声音,我就可以出去。”
可门被反锁着,打不开就出不去。他背靠着门板,后脑勺一下下敲击着门,发出“咚咚咚”的闷响,穿过黑夜,最终消逝在无边的黑暗里。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所以然,知道有事发生,却不知何事。
地震时,空气会有韵律地颤抖吗?脑浆会有韵律地跳动吗?摇摆能持续半个小时?这奢华的别墅为何收留乞讨者?又开始震动和摇晃了,墨掉抱着脑袋坐回地铺,感觉像坐在小船上,摇摆不定。
这不是地震。地震不会持续这么久。几秒钟的震动,怎会延续半个钟头?难道一九五八号别墅下面还藏着另一个世界?是黑工厂启动了庞大的机器投入生产?
趴在地上听,贴在门板上,贴在墙壁上听,却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只有震动和身体的摇摆不定。
脑浆翻滚就头晕目眩,还想吐,绝望如潮水般涌来。突然,那紧闭的铁门发出刺耳的撕裂声,仿佛整栋一九五八号别墅都在倾覆变形,紧接着,一股冷风灌入,钻进每一个毛孔——门开了!
墨砚清走上前去,望着漆黑的走道,如同面对一条幽深的地洞。婆子们只说“听到声音戴好耳塞面罩,别出房间”,可没说地震时也不能出去。
他决定走出去看看,不能待在原地等死。虽无灯光,凭着洗澡时的记忆,他扶着墙壁向前走,来到书房门口,竟看见前方有微光闪烁。
电都断了,哪来的光?莫非是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再看——不是鬼火!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决定继续前去看看。推开门走进去,发现一盏应急灯亮着,他取下灯握在手里,继续前行,就来到了电梯口。
白天是电梯,夜晚却像是通往地狱的井口。墨掉趴在电梯门上听,一点动静都没有了,震动也完全消失,那想象中的庞大机器似乎停止了运转。
他在地下室四处搜寻,却找不到电源箱,恨恨地说道:“可恨的老婆子!你们切了电闸,这地下室就成了彻底的黑暗牢笼!”他重重捶了一拳墙壁,摇头道:“哪怕给两根蜡烛也好啊!”
应急灯的光芒越来越微弱,眼看就要熄灭,黑暗即将再次吞噬一切。墨掉继续向前走,他想通过楼梯回到地面,逃离这栋一九五八号别墅。
走到走道尽头,通往地面的那扇暗门被牢牢锁死,将他死死困在走道上。尽管用尽全力,也没能顶开那扇门。
手中的应急灯终于熄灭了,如同人断了气,死得僵硬冰冷。他只得席地而坐,身子倚靠在冰冷的门板上,闭上双眼,强迫自己适应这绝望的环境,爬着返回房间。
当他再次走进房间时,一股阴冷的黑风猛地卷起,“砰”地一声连人带门关了个严实。刹那间,四壁如同烧红的铁板,泛起诡异的暗红色光晕,整个房间被笼罩在一片妖异而压抑的红光之中,宛如洞房。
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宝贝儿,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