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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蓝夷舰队犯近海

    晨雾犹未尽散于海风之中,明州码头那临时搭建的望台上,姚则远的指节已将木头栏杆紧扣得吱吱作响。咸腥的海风裹挟着若有似无的硝石气息,灌入官袍之中,将衣摆吹拂得猎猎飞扬。极目远眺,东面海平线上,三艘蓝夷战船的轮廓正刺破灰蒙蒙的雾霭,那铁黑色的船身,宛如三头搁浅的巨兽,散发着令人心悸不已的压迫之感。

    “报——!”急促的呼喊声从台下传来,传令兵踉跄跌至望台之下,额角鲜血汩汩流淌,将半边脸颊染得赤红如血,“姚大人!东郊渔村……渔村遭炮击了!房屋全被轰塌,死伤已经数十人!”

    姚则远的喉结猛然滚动了一下,风中那缕若有若无的硝石气息,此刻骤然变得浓烈刺鼻,混着隐约的血腥气,钻进鼻腔里刺得人发紧。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望台下待命的将士,声音如利刃劈开海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江枫!”

    青衫汉子应声从人群中蹿出,腰间短剑的剑穗随风轻晃,脸上的睡意瞬间消散殆尽。“属下在!”

    “带义士营立刻赶去渔村,能救多少人畜就救多少!”姚则远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金石掷地,“用门板当担架,麻绳做牵引,务必快!”

    “得令!”江枫抱拳应下,转身就冲下望台,数十名粗布短打的义士立刻扛着门板、攥着麻绳跟了上去,脚步声杂乱却坚定,很快消失在码头尽头。

    姚则远随即抓起旁边的令旗,狠狠挥动:“水师全体出港!抢占上风位,把敌舰逼出近海!”

    号角声呜咽着响起,穿透晨雾,回荡在港口上空。五艘明州水师的战船缓缓起锚升帆,桅杆吱呀作响,似在低吟着不堪重负的哀歌。姚则远的目光落在最前头那艘千户舰上,船头的炮手正佝偻着背不停咳嗽,指缝间漏出灰白的烟沫,宛如死神的轻抚——又是个烟瘾缠身的兵卒。他心里一阵发凉,这样的水师,如何能抵挡装备精良的蓝夷舰队?

    没过多久,一艘小艇从蓝夷舰队方向驶来,靴跟敲得码头木板“咚咚”作响。一名金发碧眼的年轻军官跳上岸,递上一卷烫金文书,羊皮纸卷上还飘着淡淡的香水味,与码头的咸腥气格格不入。

    “我家领事先生有令。”军官汉语说得极为流利,然而尾音却带着蓝夷贵族那独有的轻佻上挑之态,“限贵方立即罢免姚则远,赔偿蓝夷商船损失白银八十万两,并恢复烟石贸易。”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威胁,“否则,下一轮炮击就会覆盖码头仓库区。”

    姚则远捏着文书的一角,粗糙的纸边割得指腹生疼。他目光紧紧盯着文书上那些傲慢的字句,猛地抬手,将整卷文书狠狠掷向海风。羊皮纸在风中翻滚着,最终落进浑浊的海浪里,瞬间被浪花吞没。

    “回去告诉汤姆森。”姚则远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逼近那名军官,官袍下摆溅满泥点,却依旧气势如虹,“明州港每一寸滩涂都淌着大炎百姓的血。想要码头?让他踩着我的尸首来取!”

    军官灰蓝色的眼珠缩了缩,显然没料到姚则远如此强硬。姚则远已转身对亲兵喝令:“调港内所有火炮上东岸堤坝!民船全部撤进内河,一个也不许留下!”

    海风骤然变得猛烈无比,海面开始剧烈翻涌。蓝夷舰队率先开火,第一道水柱在千户舰旁炸开,水花溅起数丈高,将整艘船都淋得透湿。姚则远死死盯着敌舰的动向,指节扣得更紧了——敌舰在测试射程精度,这是进攻的前兆。

    千户舰的舵手突然抽搐着瘫倒在地,口吐白沫,显然是烟瘾发作了。替补舵手慌忙抢过轮盘,还没稳住船身,蓝夷舰首的重炮已经喷出火光。木屑纷飞中,千户舰左舷被炸开一个大洞,海水瞬间汹涌倒灌。邻船兵士慌了神,仓促发射的实心弹,落在敌舰半里外的海里,只溅起几朵徒劳的水花。

    望台角落里,李参将正趴在地上疾书,墨锭滚落在脚边也顾不上捡。他笔下字迹潦草混乱,墨迹被震落的灰尘糊作一团:“巳时三刻,水师迎战蓝夷铁甲舰。我军炮射程不足,兵卒烟瘾发作,阵型大乱……”

    姚则远瞥见他的动作,怒火瞬间上涌。几步冲过去,一把夺过纸条揉作一团,狠狠砸在李参将脸上:“李参将既有余力记述战况,不如去底舱帮伤兵止血!多救一个人,比你写这些没用的强!”

    海风送来蓝夷水手的哄笑,刺耳又嚣张。敌舰甲板上,有人举着望远镜朝这边挥手,白手套在晨光下格外刺眼,像是在嘲讽他们的狼狈。

    退守港口的命令,比预想来得更早。两艘战船拖着滚滚黑烟逃回泊位,船身千疮百孔,剩下三艘只能用残破船帆勉强堵住航道入口。江枫带着满身血污奔上望台,脸上、衣袍上全是暗红的血迹,连眉骨的旧疤都被血渍浸得发亮:“大人,渔民撤出大半,但滩涂上全是弹坑,好多人被埋在底下……挖出来时,已经没气了。”

    姚则远没有应声,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港内那尊唯一完好的红衣大炮。炮身铸有“嘉靖年制”的铭文,锈迹斑驳,却仍透着一股沉郁的威严。这是明州港最后的防御力量了。

    “换链弹!”姚则远猛踹一脚炮架,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打不穿他们的铁甲,就绞烂他们的帆!没有帆,看他们怎么移动!”

    炮手愣在原地,显然没料到这个打法。姚则远不再废话,夺过他手中的火把,亲自点燃了引信。“轰——!”巨响震得望台簌簌落灰,链弹呼啸着直扑领头敌舰,精准削断半截副桅。蓝夷舰船明显一滞,甲板上顿时响起慌乱的呼喊声。

    姚则远的目光越过海面,落在敌舰的指挥台上。汤姆森的白色礼帽格外显眼,他举起镶着象牙的手杖,朝明州港方向点了三点。

    三艘铁甲舰同时调转炮口,黑黢黢的炮管齐刷刷对准东岸堤坝,密密麻麻的炮口如一张张吞噬生命的巨口。空气瞬间凝固,连海风都似已停止流动,唯有敌舰甲板上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姚则远挺直脊背,将官袍下摆掖入腰带,露出腰间佩刀。他知道,一场硬仗在所难免,或许他们的战船老旧,或许他们的火炮射程不足,或许兵士们大多沾染烟瘾,但身后是明州的百姓,是大炎的疆土,退无可退。

    “传令下去,众兵士卸去冗余衣物,火炮实弹装填,听吾号令齐射!”姚则远的声音平静却坚定,“敌舰每近一分,吾等便战一分!纵拼至最后一枚炮弹,亦要让蓝夷知晓,大炎疆土,岂容其肆意践踏!”

    望台下,将士呐喊声震天,先前慌乱渐消,取而代之者,乃破釜沉舟之决绝。火炮被推上堤坝,炮口对准海面;弓箭手搭箭上弦,目光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敌舰;伤兵们也挣扎着爬起来,拖着残缺的肢体,想要帮忙搬运弹药。

    蓝夷舰队的炮火再次袭来,这次的目标是东岸堤坝。炮弹落在堤坝上,碎石飞溅,烟尘弥漫。有兵士遭碎石击中,惨呼倒地,然即刻有人顶上,续调炮口。

    姚则远紧握令旗,目光如炬,紧锁敌舰动向。其静待之,待敌舰入最佳射程,待一毙敌之机。海风卷着烟尘,迷了人的眼,却挡不住将士们眼中的怒火。

    “就是现在!”当领头的蓝夷舰进入射程范围的刹那,姚则远猛地挥下令旗,“开火!”

    数十门火炮齐轰,火光蔽日,炮弹呼啸而向敌舰。虽多未破其铁甲,然亦乱敌舰攻势。链弹再次发挥作用,又一艘敌舰的帆被绞烂,只能在海面上打转。

    汤姆森显然没想到明州水师竟如此顽强不屈,他站在指挥台上,焦躁地来回踱步,额头青筋暴起,声嘶力竭地不断下达着命令。蓝夷舰队的炮火更加猛烈,堤坝上的伤亡越来越多,鲜血顺着堤坝的缝隙往下淌,染红了底下的沙滩。

    姚则远用力抹了把脸上的烟尘,烟尘混着汗水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手指被尖锐的石子划破,鲜血渗出,他却浑然不觉。他知道,这样的抵抗撑不了太久,必须想办法扭转战局。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尊嘉靖年的红衣大炮上,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江枫!”他喊来江枫,附耳低声吩咐了几句。江枫眼中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眼神瞬间变得坚定,立刻领命而去,他身形矫健,带着几名同样身手不凡的义士,如同鬼魅般偷偷绕向堤坝后侧。

    姚则远则继续指挥将士们抵抗,故意放缓了攻击节奏,装作弹药即将耗尽的样子。蓝夷舰队果然上当,以为有机可乘,加速向堤坝驶来。

    就在敌舰即将靠近堤坝的瞬间,江枫带着义士们突然从堤坝后侧冲出,将早已准备好的油桶点燃,狠狠推向敌舰。燃烧的油桶在海面上剧烈地翻滚着,溅起朵朵浪花,很快就靠近了敌舰的船身,火焰如同一条条凶猛的火蛇,顺着海水疯狂蔓延,瞬间将敌舰甲板烧得一片狼藉,浓烟滚滚。

    “就是现在!集中火力,打击敌舰的弹药舱!”姚则远抓住机会,再次挥下令旗。

    所有火炮对准敌舰的弹药舱位置,齐射而出。这一次,幸运之神眷顾了他们,一发炮弹精准命中了领头敌舰的弹药舱,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敌舰瞬间被火光吞噬,碎片四溅,纷纷落入海中。

    另外两艘敌舰见状,顿时惊惶失措,急忙调转船头想要撤退。姚则远怎会放过这个机会,下令水师战船追击,义士们也乘着凉艇,在后面不断骚扰。

    激战一直持续到午后,海面上漂浮着敌舰的残骸和阵亡兵士的尸体。蓝夷舰队最终狼狈逃窜,消失在海平线尽头。

    姚则远站在望台上,望着渐渐恢复平静的海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官袍上沾满了烟尘和血迹,脸上也布满了疲惫,但眼神却依旧坚定。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胜利,蓝夷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但他无所畏惧,只要能守护住明州的百姓,守护住大炎的疆土,就算付出再多代价,也值得。

    望台下,将士们欢呼雀跃,互相搀扶着,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江枫走到姚则远身边,脸上带着疲惫却兴奋的笑容:“大人,我们赢了!”

    姚则远点点头,目光望向远方的海平线,轻声道:“不,我们只是暂时守住了。蓝夷还会再来,我们必须尽快提升实力,才能真正守护住这里。”

    海风再次拂面而来,带着咸腥的气息,却已不再那么刺鼻。姚则远深知,接下来,他不仅要整顿水师、清除烟毒,还需仿制蓝夷的先进武器,如此,方能在未来的战斗中真正立于不败之地。一场新的挑战,已经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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