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雅间，檀香袅袅，窗外是云泽城熟悉的街景。
青年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干净青衫，头发也由店小二仔细梳理整齐。
他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地搓着手，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坐在这样一间雅致的包厢里，面前还摆着一桌热气腾腾的佳肴。
全是平日里想都不敢想的珍馐。
叶楚示意他坐下：“先吃，吃饱了再说。”
青年却没动筷，而是再次仔细打量叶楚，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与希冀：
“您……您真的是几年前在镇玄司当值的那位叶大人吗？就是那个……自叛出灵剑宗，却仍为百姓斩妖除魔、公正严明的叶大人？”
叶楚微微一笑，目光坚定而温和：“是我，我就是叶楚。”
“如今，我任神都天察府巡查使，位同一品，执掌监察之权，监管文武百官、天下宗门，专管天下不平之事，你若有冤，尽管说，我叶楚，从不辜负信任我的人。”
“叶大人！”
青年闻言，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
“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柳家一千三百二十七口人，死得冤啊！”
叶楚立刻起身，一把将他扶起，语气不容拒绝：“起来！在我面前，不需要下跪，有冤，我替你申，有仇，我替你报，但前提是，你得活着，得有力气把真相说出来。”
叶楚亲自给他盛了一碗灵菇汤，推到他面前：“先吃。”
青年哽咽着点头，擦了把眼泪，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可即便在进食，他的手仍在发抖，眼神时不时望向窗外，仿佛怕有人突然冲进来抓他。
叶楚不动声色，只静静陪坐。
直到青年吃了七分饱，情绪稍稍平复，才低声开口：
“大人……我叫柳寒舟，是柳家旁支的幼子，那夜灭门，我因贪玩躲在地窖里，躲过一劫，后来我偷偷回去，发现全家上下上千人，全都被屠杀殆尽。”
青年说到这里，声音颤抖。
“我本以为是邪修所为，可后来我暗中查访，发现……当年带人屠我柳家的，根本不是什么邪修，他们行动如军，配合默契，连杀人都有章法……绝不是散修能干出的事！”
叶楚眼神骤冷：“你确定？”
柳寒舟重重点头：“我亲眼看见带队就是当今一品宰辅裴无崖！”
叶楚眉头一皱：“一品宰辅你见过？你怎么知道是他？而且，就算是杀人这事儿，裴无崖身为一品宰辅怎么可能亲自出手？”
柳寒州担心叶楚不相信，连忙拿出一块留影石出来。
“大人您看，这是当初我们柳家人临死前用留影石留下来的证据！”
叶楚接过一看，将里面的画面放了出来。
画面中。
火光冲天，一个中年男子，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上下打量，露出满意之色。
同时发出声音：“不错！七品天赋，够资格了！”
听到这句话，叶楚顿时心下一沉。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裴无崖亲自出马的原因，也就有了。
他这是，在亲手挑选自己的义子和义女们。
而且看重的，还都是天赋。
叶楚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些资料的信息。
裴无崖的义子和义女们的天赋，皆尽都在五品之上。
所以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成为裴无崖的义子的。
叶楚沉默片刻，缓缓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实质性的证据？”
柳寒州立刻点点头道：“有！”
说完，拿出了那个他一直抱在怀中的盒子。
从中拿出一沓泛黄的纸张，而上面，全都是关于这些年一些大型的灭门惨案的记录。
柳寒州继续道：“大人，经过我这些年的调查，我发现，裴无崖之所以会这样做，就是为了一些天赋极高的孩子，他将这些人收留为义子义女，为他所用，可这些人长大后，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仇人就是他们的义父啊！”
“而这些记录，全都是我走遍太玄九州，近二十年记录的一些大型灭门惨案，其中有十几起，都出现过天赋极高的婴儿，有的最高达到八品天赋，而这些孩子，全都消失不见了。”
叶楚接过这些资料看了起来。
发现其中很多都和自己的资料相吻合。
也就是说，柳寒州所收集的这些证据，全都是真的。
叶楚小心翼翼的将其全部收了起来问道：“可否将这些证据全都交给我呢？”
柳寒州闻言立刻道：“当然可以，叶大人，当今天下，除了您，恐怕还真的就没有人能为我们伸冤了！”
说着，将所有的东西全都交到了叶楚的手中。
高声呼喊：“请叶大人为我做主啊！”
叶楚一脸凝重的将其扶了起来：“放心，我定会给你们所有人换一个公道的，不过仅仅这些东西，还不够，我需要更多的证据，想要扳倒一个堂堂一品宰辅，必须要做到一击必杀！”
柳寒州闻言，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是啊！我这些年告状，上天无门，连云泽城都出不了，根本没有人相信我，一品宰辅的能量太大了！”
叶楚郑重的对柳寒州说道：“如果你愿意，我收你进天察府，我们一起来做这件事！”
“啊？”
柳寒州顿时受宠若惊。
“这这这……这能行吗？”
“我说行，你就行！”
“好！”
柳寒州深吸一口气，“如果叶大人相信小人，小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楚看过了。
柳寒州没有撒谎，而此刻他对自己的忠诚度，已经突破到了九十五。
这是第一次见面，就近乎死忠的表现。
这让叶楚想到了一句话。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此刻的柳寒州便是如此。
而他，也将成为叶楚今后杀死裴无崖的一把利刃。
……
……
回去的路上。
叶楚仔细端详着柳寒州给自己的资料。
其中一份名单，让叶楚陷入了沉思。
“洛清漪，八品天赋，东澜州洛家，十五年前，全族上下两千多人被灭门，刚出生的女婴在展现出惊为天人的八品天赋后，就吸引了魔门追杀，惨遭灭门。”
卷宗档案上写的就是如此。
但这件事，到底是不是裴无崖做的，还有待考究。
因为自己的资料里，裴无崖的义子和义女当中，是没有这个人的。
但柳寒州给的证据中，却有这个记录。
大概是柳寒州受到刺激，认为所有的灭门惨案，都是裴无崖干的，所以才记录了这个。
摇摇头，叶楚不再想这件事。
而现在既然确定了他们的义子和义女都是裴无崖杀了他们全家而收养的。
那么对于叶楚来说，这些义子和义女们，能出成为裴无崖的一柄利剑，也能成为杀死裴无崖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