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李剑星拎起挂在衣架上的那件洗得发白的外套。
“走吧。”
柳青青愣了一下,“去……去哪?”
“京城,把你爷爷捞出来。”
……
京城的深秋,风里带着刀子。
一下飞机,一股肃杀的寒意就扑面而来。
柳青青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往李剑星身后缩了缩。
来接机的是仁和堂的一辆黑色奥迪,司机是柳家的老人,眼睛也是红肿的。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直接去东城分局。”李剑星坐在后座,闭目养神。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见柳青青点头,这才一脚油门踩下去。
东城分局。
大门口停满了警车,甚至还有几家媒体的采访车蹲守在外面。
仁和堂这种百年老字号出了人命官司,那是天大的新闻。
李剑星带着柳青青下了车,避开记者的长枪短炮,直接往里闯。
“站住!干什么的?”
刚到接待大厅,就被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拦住了。
“家属,要求探视嫌疑人柳长风。”李剑星把柳青青推到前面。
“探视?”其中一个警察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眼李剑星这身寒酸的行头,“现在是侦查阶段,严禁探视,回去等通知吧。”
柳青青急了,“可是我爷爷身体不好,我们要给他送药!”
“这里是警局,不是养老院,嫌疑人身体有问题我们会送医,不用你们操心。”警察不耐烦地摆摆手。
“赶紧走,别在这妨碍公务。”
李剑星往前跨了一步。
他的个头很高,站在那警察面前,像是一座山压了下来。
那股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煞气,哪怕收敛了九成,剩下的那一成也够吓人的。
那个警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摸向了腰间。
“你想干什么?敢在这里闹事?”
“告诉你们队长,如果不想让柳长风死在审讯室里,这一身警服被扒下来,最好现在就让我们进去。”
李剑星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穿透力。
这时候,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拿着保温杯从走廊里走出来。
肩章上的花昭示着他的身份。
刑侦队大队长,马奎。
“谁在吵吵?当这是菜市场呢?”马奎喝了一口茶,皱着眉头走过来。
那个拦路的警察像是看到了救星,“马队,这两人非要硬闯,说是柳长风的家属。”
马奎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柳青青,又看了一眼李剑星。
“柳小姐啊,不是我不给你面子。”
“这案子是上面压下来的,证据确凿,别说你是他孙女,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好使。”
马奎这话说得官腔十足,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李剑星没理会他的官腔。
“柳长风有严重的心衰,加上风湿入骨,这种天气在审讯室那种阴冷的地方待超过二十四小时,必死无疑。”
“他要是死在你们局里,这个责任,你马大队长担得起吗?”
李剑星的话,像是一根针,直接扎进了马奎的软肋。
马奎的脸色变了变。
嫌疑人死在审讯期间,那是大事故。
特别是柳长风这种有身份有名望的人,真要出了事,舆论能把他淹死。
“你吓唬谁呢?”马奎强撑着气势,“我们有队医看着。”
“队医?”李剑星冷笑,“你们队医懂怎么治心脉衰竭引发的风湿逆流吗?”
“别废话,带路。”
李剑星这语气,根本不像是求人,倒像是在下命令。
马奎被这一嗓子噎得够呛。
但他心里也确实犯嘀咕。
昨晚审了一宿,那老头确实咳得厉害,脸色跟死人差不多。
万一真死在这里……
马奎咬了咬牙,“行,就给你们十分钟。要是敢耍花样,我连你们一块拘了!”
……
审讯室。
只有一盏昏暗的台灯。
柳老爷子柳长风坐在铁椅子上,手腕上戴着亮银色的手铐。
才两天不见,这个平日里精神矍铄的老人,此刻像是老了十岁。
满头银发乱糟糟的,面色灰败,嘴唇发紫,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爷爷!”
柳青青看到这一幕,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扑过去抓住了铁栏杆。
柳长风费力地抬起眼皮,看到孙女,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青青……别哭……”
老人声音嘶哑,每说一个字都像是拉风箱一样喘。
李剑星没说话,直接走上前。
马奎在旁边吼道:“干什么?离嫌疑人远点!”
李剑星根本没理他,伸手抓住了柳长风的手腕。
三根手指搭在脉搏上。
脉象微弱游离,时断时续,这是油尽灯枯的前兆。
“马队长,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叫救护车,或者让我治。”
李剑星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包银针。
马奎刚想阻拦,却被李剑星那冰冷的眼神逼退了。
那种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李剑星手起针落。
三枚银针准确无误地刺入了柳长风胸口的膻中、内关、巨阙三穴。
这手法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随着银针捻动,柳长风剧烈的喘息声竟然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那张发紫的脸,也慢慢恢复了一丝血色。
马奎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他是老刑侦了,也见过不少法医,但这种几针下去就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手段,他是真没见过。
“爷爷,你感觉怎么样?”柳青青隔着栏杆问道。
“好……好多了。”柳长风长出了一口气,看向李剑星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李小友……这次又麻烦你了。”
“柳老,客气话留着出去再说。”
李剑星转过身,看着马奎。
“人现在暂时死不了,我们可以谈谈案子了。”
马奎把保温杯往桌上一墩,“谈案子?有什么好谈的?物证人证俱在。”
“受害人吃了仁和堂开的‘回春汤’,当场七窍流血暴毙。”
“药渣里检验出了超量的***。”
“方子是柳长风亲笔写的,上面还有他的私章。”
“这叫铁证如山!”
马奎随手把桌上的一份复印件甩了过来。
李剑星接过来,扫了一眼。
那是一张泛黄的处方笺,上面写着几味药材,字迹苍劲有力,落款处确实是“柳长风”三个字,盖着红色的印章。
柳青青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苍白,“这……这确实是爷爷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