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风总是带着一种闷热感,扑面而来时裹挟着临近傍晚也消散不去的热气。
实验楼位于京城大学最末端的位置,于是顶楼的风景很好,站在这里能俯瞰到整个京城大学的光景。
从医院出来后,她的攻略进度一直在稳步上升,目前已经是75%了。
还剩最后的25%,夏梦琢磨着是时候收尾了,便开始执行最后一步计划——
让陆景深彻底认清自己的内心。
风吹得夏梦眯了眯眼,她拿出手机,站到顶楼边缘,自上往下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陆景深:【你不准点来我真的会跳的!】
看见这条消息的陆景深又是气又是无奈:【知道。】
早在昨天她死缠烂打让他今天来一趟时,陆景深就已经让林助给他把明天五点以后的时间都给空出来。
他没问夏梦究竟要做什么,他想问了她估计也只会回一句:“来了你就知道了!”
可就是这般一无所知,他依然没办法让自己拒绝她的要求。
但说一无所知又不太准确。
他心里一直有一种微妙的直觉和预感,只等到时候亲自过去验证了。
夏梦看了眼时间,距离六点还有五分钟,身后顶楼的入口却一片寂静。
但她丝毫不慌,脸上是一副运筹帷幄的表情。
她知道,余婉一定会来的。
她昨天故意抛出的那一丁点诱饵,足够让余婉辗转反侧一夜,胡思乱想一天,最终踏上这条她早就为她铺就好的、前往实验楼顶楼的路。
等到身后响起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夏梦头也不回:“来了啊,余教授。”
她的语调是难以掩饰的轻快和愉悦——毕竟自己筹谋划策了这么久,她当然无比期待这一刻了。
一切就快迎来结局,而她也要赚到那一百万了!
余婉没有走近,站在她斜后方,隔着点距离警惕地问:“你又想耍什么把戏?”
夏梦偏过头,朝余婉扯出一个狡黠的笑,不再复往日在余婉面前时或乖巧或怯懦或畏缩的模样,气场完全截然相反:“我能耍什么把戏呢,余教授?我说了呀,只是想告诉你一些事实。”
黑色的长发随风在空中飘扬。
余婉被夏梦的笑一晃,呆滞地看着眼前过于陌生的女孩。
如此恣意,如此嚣张,如此自信,仿若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包括她余婉。
那一瞬间,余婉脑海中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陆景深会喜欢上夏梦,似乎是人之常情。
随即就被这个突兀的想法狠狠刺痛,清醒了过来。
她笑得轻蔑:“终于不想演了?”
“唔。”夏梦理所当然地点头,口吻很欠揍,“演戏很累的。”
反正都要离开了,就不辛辛苦苦演戏了。
“夏梦,你……”
“余教授。”夏梦打断她骂人的话,调转脚步,一步一步慢悠悠地朝余婉走去,“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
“所以,”她在余婉咫尺处站定,带着某种深意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余婉,竟一时让余婉有些被震慑到,心底闪过片刻慌乱。夏梦偏头,唇角挑起一个好看的笑,“我就直说了。不过,我说话可能不太好听,请你多担待了。”
“余婉。”夏梦直呼她的名字,脸上的笑不知何时消失了,“你说你受欺负了陆景深让你忍,但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现在都已经查不到他们的消息了。
“你说陆景深不信任你,但你又何尝不是宁愿相信陆家人传到你耳边的只言片语,都不信他?他第一时间把那些碎嘴的人都给处理了,但你只觉得他在帮自家人掩盖罪行。
“你只看见他和别家千金传出绯闻,但你根本没发现,那是几个月前的图。他特意去为你买生日蛋糕,甚至连那千金的面都没见过,只不过正好一前一后离开,就被狗仔捕风捉影。你对那绯闻深信不疑时,就该把你那时候吃的蛋糕从咽喉里扣出来。
“你说他毫不犹豫答应和你离婚,只是因为他看出来,在那种情况下,只有放你离开,才是维护你们关系、让你们能够继续走下去的最好办法。”
夏梦的声音不高,甚至听不太出情绪,平静无波地诉说着她所以为的事实的另一面。
但她的每一字每一句掷地有声,犹如锋利的锥子,一下下扎入余婉的心脏,留下满地的血肉模糊。
看着余婉脸上惊愕不已的表情,夏梦满意地勾唇。
在病房听陆景深说完这些的时候,夏梦唯一心情,依旧是这本文经典的十二字热评第一。
她现在这样,也算是帮陆景深“洗脱罪名”,就当是回报他一直以来的投喂吧。
【看得我好爽!】
【梦梦帅哭我!】
【这集是我点的爽文!】
“余婉,你觉得是陆景深不够爱你。”夏梦用一种近乎于悲哀的眼光看她,“可其实是你太过患得患失……”
“够了,别说了!”余婉大声打断夏梦。
但这根本无法阻止夏梦。
见她崩溃,夏梦反倒笑了起来,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是你从来没有全心全意信任过陆景深对你的爱!是你一边享受他的爱又一边质疑他的爱!”
“是你……”稍稍前倾身子,夏梦附在余婉耳边,低声细语,宛若恶魔呢喃,“亲手将他一点一点推离你的身边。”
肩膀猝不及防被大力一推,夏梦往后踉跄两步。
“你给我闭嘴!”余婉几乎歇斯底里地大喊,“你什么都不懂!”
声音回荡在顶楼上空,久久不散。
夏梦轻笑一声:“是吗?”
她看出来,余婉的情绪已经处于崩塌的临界点了。
她不愿相信夏梦所说的,内心却不受控制地为之动摇,矛盾的想法快将她硬生生撕扯成两半。
和余婉相比,夏梦显得过于镇定自若。
她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看见一分钟前,陆景深给她发的消息:【到了。】
时间卡得正好。
她朝余婉咧嘴一笑,杀人诛心:“现在你知道一切了,会后悔当初和他提出离婚吗?”
余婉愤恨的目光斜向夏梦:“你以为我会信吗?”
夏梦无所谓耸耸肩,慢吞吞开口——
“陆景深现在就在楼下,你不信,可以亲自去问问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