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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祭五脏庙

    “红梅,别忙活了,咱先把这债主弄下山,这深山老林的,血腥气大,别一会儿再招来个大家伙。”

    王强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快要散架的肩膀。

    “行!哥你歇着,剩下这两堆俺跟嫂子弄,马上就好!”

    郝红梅是个急性子,两只大膀子一较劲,几分钟就把剩下的残局收拾得利利索索。

    三人再次聚在那头被藤蔓捆得结结实实的野猪跟前。

    王强把那根粗如儿臂的牛筋藤往肩膀上一斜勒,又在腰上绕了一圈,“这玩意儿死沉,下坡路容易打滑,你俩在后面拽着点绳子,当个刹车,别让它冲下去撞着我。”

    “好嘞!”

    郝红梅应了一声,把另一根绳子死死拽在手里,身子往后仰,脚底下使劲抠住土。

    苏婉也顾不得脏了,双手攥住绳子末端,三个人的力气往一块儿使。

    “一、二、嘿——呀!”

    随着王强一声悠长的号子,那黑乎乎的大家伙在满是腐叶的泥地上慢悠悠地动弹了。

    “呲——呲——”

    野猪皮跟老树根摩擦发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林子里格外响。

    下坡确实省力,可那惯性大得惊人,王强得拿脚后跟死死扣住泥,每走一步,地上的烂泥都能踩出个深坑。

    “哎哟!”苏婉脚底下一滑,差点摔个马趴。

    “嫂子,稳住!拽紧了!”

    王强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嗓子,额头上的青筋暴跳,汗水顺着脖脊梁往下淌,把背心都打透了。

    “哥,俺顶得住!你尽管往前走!”

    郝红梅那大体格这时候显出了本事,两腿岔开,像尊铁塔似的,硬生生把那滑下去的猪身子给拉住了。

    三人就这样,像是在江上拉纤的纤夫,吭哧吭哧地在林子里磨蹭,渴了,就着路边的山泉水抹把脸,累了,就把猪屁股往大石头上一靠,喘口气。

    “这畜生,生前祸害咱,死后还得让咱费这么大劲。”

    王强靠在树干上,点了一根烟,烟雾散开,盖住了那股子刺鼻的猪臊味。

    “这叫先苦后甜。”

    苏婉坐在小马札上(上山带的),给两个劳力递过水壶,“红梅,多喝两口,今晚嫂子给你露一手,咱整顿好的。”

    “嘿嘿,嫂子做的饭,俺吃三碗都嫌少!”

    歇够了,继续赶路。

    快到村口的时候,月亮湾的炊烟已经灭的差不多了起来。

    此时的村口大槐树下,照例围了一圈纳凉、拉家常的老娘们。

    “哎,你们说强子家那房子,那是真气派。”

    李婶儿一边纳鞋底一边啧啧称奇,“我看那砖缝都抹得平平整整,老张头那是真使了力气的。”

    “可不是嘛。”

    旁边一个胖婆娘接话,“我前两天路过,那大落地玻璃窗,照得人影都清楚,这强子是真发了财了,咱村里头一份。”

    “就是这人呐,太独,盖房子也不请咱吃顿好的。”一个眼红的闲汉剔着牙花子,酸溜溜地说。

    “瞅你那出息,人家凭本事挣的钱,凭啥请你?”

    胖婶儿瞪了他一眼,“强子这孩子仁义,当初盖房缺水泥,我帮着搬了几块,人家回手就送了一兜子大白鱼,这就叫讲究!”

    正说着,路口那边传来一阵异样的响动。

    “呲——呲——”

    像是重物擦着地面,还有那种沉闷的喘气声。

    “哎?那那是啥?”一个小年轻指着林子边。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过去。只见王强走在最前头,哈着腰,身子斜着,肩膀上的绳子勒进了肉里,把那件背心勒出一道深深的印子。

    后面跟着苏婉和郝红梅,两个女人也是低着头,拼了命地往后拽。

    等走近了,大伙儿才看清,后面拖着个庞然大物,黑乎乎的一大坨,浑身是毛,虽然没了肚子里的下水,但那框架大得吓死人。

    “哎呀妈呀!那是......那是啥水怪?”

    李婶儿头一个蹦了起来,手里纳了一半的鞋底子都掉在了地上,“强子!你这是……你把黑山老妖给打回来了?”

    王强停下脚,抹了一把脸上的黑泥,冲李婶儿点点头:“婶儿,不是水怪,是野猪!这畜生想吃我的蘑菇,我这不把它抓回来给大伙儿瞧瞧嘛!”

    “霍——!”

    周围的村民呼啦一下围了上来,这回没那些阴阳怪气的了,全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大家伙儿看着那野猪比洗脸盆还大的头,两根獠牙朝天翻着,虽然死透了,那股子山大王的霸气还在。

    “我的天爷,这得有三百斤往上吧?”

    一个老汉蹲下身子,翻了翻猪耳朵,“强子,你一个人弄死的?这畜生在山里那是连老虎见了都得绕道走的黑金刚啊!”

    王强没搭理,倒是郝红梅,这会儿那股子憋屈劲儿全散了,嗓门大得能传出二里地去:

    “那可不!我哥一个人进的老林子,这畜生把咱后山的菌棚给拱了,我哥气坏了,拎着枪就进去了,两枪一刀,全中要害!你们看这刀口,一刀封喉!”

    “嘶——!”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大家伙儿看着王强那满身的血迹和泥浆,眼神都变了。

    以前觉得王强是有钱,现在觉得这小子是有狠劲儿。

    这年头,有钱能让人羡慕,有狠劲儿才能让人敬畏。

    “强子,这肉......卖不?”一个心思活泛的闲汉凑过来。

    “不卖!”

    王强摆摆手,“这畜生糟蹋了我的基业,今儿个我得拿它祭五脏庙,嫂子,红梅,咱回家!”

    三个人重新较劲,在全村人复杂的的目光中,慢悠悠地朝着那个独门独院的老库房走去。

    直到都走三人都走远了,外头的议论声这会儿才敢炸开锅。

    “看见没?这就是老王家,以后谁要是敢动他家的一草一木,先掂量掂量自个儿脖子有没有这野猪硬!”

    “强子这小子,真是成精了......”

    ......

    又经过半拉钟头,三人终于把野猪拉到了老库房门口。

    进了院子,那头沉甸甸的野猪被王强狠狠甩在了院子当中的青石板上,咣的一声,溅起了一圈灰尘。

    “总算到家了。”

    苏婉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手都在抖,那是力气用尽了的虚脱。

    “嫂子,你歇着。红梅,烧水!烧大锅水!”

    王强顾不得歇气,脱掉那件满是血腥味的破背心,露出一身精干的、被绳子勒红了的肌肉。

    “好嘞哥!俺这就去!”

    郝红梅一进这院子,就像变了个人,她是屠户家的闺女,对这玩意儿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

    她利索地去灶房生了火,两口大铁锅盛满了井水,不一会儿就传出了滋滋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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