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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5章暗涌余波

    雨后的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味,混杂着铁锈和潮湿的木头气息。码头上的积水映着月光,像一块打碎的镜子,倒映出陆时衍和苏砚匆匆的影子。

    他们快步走向停在码头入口的汽车,鞋底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陆时衍掏出车钥匙,解锁车门,苏砚拉开车门坐进副驾,动作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城郊别墅的地址发给我。”苏砚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陆时衍说,声音冷静得像块冰。

    陆时衍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阿哲发来的定位信息,递给她看:“城西梧桐路88号,周明诚名下的一处房产,产权挂在一家离岸公司名下,过去三年里水电记录几乎为零,典型的‘空置’状态。”

    苏砚接过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放大卫星地图。画面里,那栋别墅孤零零地坐落在梧桐路尽头,周围是茂密的树林,只有一条狭窄的车道通向主路,像一条被遗忘的尾巴。别墅的建筑风格是复古的欧式,三层小楼,尖顶,外墙爬满了常春藤,在卫星图的灰白色调里,像一块发霉的面包。

    “典型的‘藏污纳垢’的地方。”苏砚把手机还给陆时衍,语气里带着一丝讽刺,“他倒是会选地方。”

    陆时衍接过手机,塞进口袋,转动方向盘,汽车缓缓驶出码头:“阿哲查过,那栋别墅的安保系统是顶级的,人脸识别、红外感应、电子围栏,连窗户都是防弹玻璃。正门进去,等于自投罗网。”

    “所以,我们不走正门。”苏砚看向窗外,雨后的夜色很干净,月亮挂在树梢上,像一盏孤灯,“你刚才说,周围是树林?”

    “对。”陆时衍点头,“西侧是片松树林,东侧是片竹林,南侧是片灌木丛。阿哲的卫星图显示,别墅的后墙有处通风管道,直径约50厘米,足够一个人爬进去。”

    “通风管道?”苏砚挑眉,“他就不怕有人顺着管道溜进去?”

    “怕,但不怕普通人。”陆时衍笑了笑,“那管道离地三米,外面装着铁栅栏,普通人爬不上去。而且管道里装着红外感应器,触发就会报警。”

    “可我们不是普通人。”苏砚从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设备,按下开关,屏幕亮起,显示着“信号***,有效范围10米”的字样,“阿哲给的,能屏蔽大部分红外感应器,持续时间15分钟。”

    陆时衍瞥了一眼,笑道:“你倒是准备充分。”

    “跟周明诚打交道,不准备充分,等于送死。”苏砚把信号***放进包里,又掏出一把战术刀,检查了一下刀刃,“你那把刀,借我用用。”

    陆时衍从腰间掏出战术刀,递给她:“小心点,刀刃很锋利。”

    苏砚接过,插进靴筒里:“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汽车驶上沿海公路,车灯切开夜色,照出前方湿漉漉的路面。远处的海浪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轮胎碾过积水的“哗啦”声。

    “陆时衍。”苏砚忽然开口。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在别墅里遇到周明诚,你会怎么办?”

    陆时衍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如果他愿意认罪,我会把他交给警察;如果他想反抗……”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狠意,“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苏砚看着他,月光透过车窗,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她忽然想起在周明诚的办公室里,他看到视频里父亲被胁迫时的表情——那种混合着愤怒、痛苦和愧疚的表情,像一把刀,扎在她心里。

    “我帮你。”她说。

    陆时衍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

    “我说,我帮你。”苏砚重复道,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不管是把他交给警察,还是让他付出代价,我都帮你。”

    陆时衍笑了,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好。”

    汽车驶入梧桐路,路面变得狭窄,两旁的树木越来越茂密,枝叶交错,像一把巨大的伞,遮住了月光。车灯照在路面上,照出坑洼的积水和散落的树叶。

    “前面左转,就是别墅。”陆时衍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

    苏砚点头,从包里掏出对讲机,调到12频道:“阿哲,我们快到别墅了,保持频道畅通。”

    对讲机里传来沙沙声,然后是阿哲的声音:“收到。我已经黑进别墅的安保系统,暂时切断了一部分监控,但只能维持20分钟。20分钟后,系统会自动恢复,你们必须在这之前出来。”

    “明白。”苏砚收起对讲机,看向陆时衍,“20分钟,够吗?”

    “够了。”陆时衍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我们从西侧松树林绕过去,那里离通风管道最近。”

    两人推开车门,钻进松树林。松树的枝叶很密,挡住了月光,树林里很暗,只有脚下的枯枝败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苏砚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照在地面上,照出一条蜿蜒的小路。

    “小心点,地上有陷阱。”陆时衍提醒道,声音压得很低。

    “陷阱?”苏砚皱眉。

    “周明诚的习惯。”陆时衍指了指地面,“他喜欢在房子周围布置陷阱,比如捕兽夹、绊索,防止有人偷偷靠近。”

    苏砚停下脚步,蹲下身,用手电筒照了照地面。果然,在枯枝败叶下面,藏着一个铁制的捕兽夹,夹齿上闪着寒光。

    “真够阴的。”她嘟囔了一句,绕过捕兽夹,继续往前走。

    两人走了约莫十分钟,终于穿过了松树林。前面是一堵两米高的砖墙,墙上爬满了常春藤,墙头装着铁丝网。墙外是一片空地,空地尽头就是别墅的后墙。

    “那就是通风管道。”陆时衍指了指后墙,三米高的地方,有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装着铁栅栏。

    苏砚从包里掏出信号***,按下开关:“我先上去,你帮我看着周围。”

    “我上去。”陆时衍接过信号***,“我比你重,万一栅栏不结实,我掉下来不会摔伤你。”

    苏砚愣了一下,点头:“小心点。”

    陆时衍把信号***别在腰带上,走到墙边,抓住常春藤,手脚并用,爬了上去。他站在墙头,俯视着苏砚:“我先屏蔽红外感应器,你等我信号。”

    苏砚点头,退到空地边缘,躲在一棵树后面。

    陆时衍掏出信号***,对准通风管道的方向,按下按钮。信号***的屏幕亮起,显示着“信号屏蔽中,剩余时间14分30秒”的字样。

    “好了!”他对着苏砚喊,声音压得很低。

    苏砚从树后面跑出来,跑到墙边,抓住常春藤,爬了上去。她站在墙头,和陆时衍并肩,看向通风管道。

    铁栅栏是用螺丝固定在墙上的,陆时衍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多功能工具刀,拧开螺丝,轻轻取下栅栏,放进包里。然后,他探头往管道里看了看,里面黑漆漆的,有股霉味。

    “你先下去,我断后。”他说。

    苏砚点头,把手机手电筒调到最亮,照进管道里。管道里很窄,只能容一个人爬行,墙壁上结着蜘蛛网,地上积着灰尘。她深吸一口气,钻了进去。

    管道里很闷,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霉味。苏砚爬得很慢,手机手电筒的光柱照在前方,照出管道里的每一处细节——墙壁上的划痕、地上的蜘蛛网、角落里的老鼠尸体。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她和父亲一起探险,在山洞里爬行的情景。那时的父亲,总是走在她前面,用宽厚的背影保护着她。

    “苏砚,小心!”陆时衍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打断了她的回忆。

    她抬头一看,前面的管道里,挂着一张蜘蛛网,网上趴着一只拳头大的蜘蛛,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该死!”她骂了一句,掏出战术刀,一刀砍断蜘蛛网,蜘蛛掉在地上,飞快地爬走了。

    “没事吧?”陆时衍问。

    “没事。”苏砚继续往前爬,“你呢?”

    “我没事。”陆时衍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前面有个拐角,小心点。”

    苏砚爬到拐角处,拐过去,发现管道突然变宽了,能容两个人并排爬行。她松了口气,继续往前爬。

    爬了约莫五分钟,前面出现了亮光。苏砚加快速度,爬到亮光处,发现是个通风口,外面是间房间。她用手电筒照了照,房间里摆着几张金属桌,桌上放着电脑和仪器,墙上挂着白板,白板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是周明诚的实验室。”陆时衍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认得那块白板,上面写的是他的‘商业计划’。”

    苏砚点头,伸手推了推通风口的栅栏。栅栏是用卡扣固定在墙上的,她用力一推,卡扣松了,栅栏掉了下来。她把栅栏放进包里,然后从通风口跳了下去。

    房间里的空气很冷,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苏砚环顾四周,墙上挂着的白板上,写着“项目进度”、“目标客户”、“风险评估”等字样,下面是一排排的名字——苏砚公司的高管、陆时衍律所的同事、阿哲的大学同学……他们的名字后面,标注着“已控制”、“待控制”、“风险较高”等字样。

    “该死!”苏砚骂了一句,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笔,把“已控制”的名字一个个圈起来,“这些都是被他洗脑的‘学生’。”

    陆时衍从通风口跳下来,走到她身边,看着白板上的名字,脸色很难看:“他竟然控制了这么多人。”

    “更恶心的还在后面。”苏砚指了指墙角的保险柜,“你看那里。”

    保险柜的门开着,里面放着几个文件夹,文件夹上贴着标签——“苏父破产案”、“陆父自杀案”、“阿哲父公司倒闭案”……

    陆时衍走过去,拿起“陆父自杀案”的文件夹,打开。里面是父亲的公司财务报表、银行流水、还有几封遗书的复印件。遗书的笔迹是父亲的,内容却是承认自己“商业欺诈”、“无力偿还债务”、“愧对家人”。

    “这不是父亲的遗书!”陆时衍吼道,声音里带着愤怒和痛苦,“父亲不会写这种东西!”

    苏砚走过去,接过文件夹,翻了翻,发现遗书的纸张很新,和财务报表的纸张不一样:“这是他伪造的。他想用这些伪造的证据,毁掉你父亲的名声。”

    陆时衍的拳头砸在保险柜上,金属柜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我不会放过他!”

    苏砚按住他的肩:“冷静点。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他控制‘学生’的证据,把他交给警察。”

    陆时衍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对。找到证据。”

    他走到电脑前,打开电脑。电脑需要密码,他尝试输入“周明诚”的生日、“初心”的拼音,都显示错误。

    “该死!”他骂了一句,“他的密码怎么这么难猜!”

    苏砚走过去,拿起桌上的鼠标,点开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是空的,但属性显示“已修改时间:5分钟前”。

    “他刚才还在用这台电脑。”她说。

    陆时衍点头,看向墙上的监控屏幕。屏幕里显示着别墅的各个角落——客厅、厨房、卧室、书房……每个房间里都空无一人,只有走廊里的监控,拍到了一个黑影,正快步走向地下室。

    “他在地下室!”陆时衍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苏砚看向监控屏幕,地下室的门口,有个摄像头,拍到了黑影的侧脸——是周明诚。他戴着金丝眼镜,穿着黑色西装,手里拿着个文件夹,神情很严肃。

    “追!”苏砚说。

    两人跑出实验室,冲进走廊。走廊里很暗,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他们顺着走廊,跑到楼梯口,冲下楼梯,跑到地下室门口。

    地下室的门是铁门,上面装着电子锁。陆时衍从口袋里掏出信号***,对准电子锁,按下按钮。电子锁的屏幕亮起,显示着“系统错误”的字样,然后“咔哒”一声,开了。

    两人推开门,冲进地下室。

    地下室里很亮,天花板上挂着几盏白炽灯,照得像个手术室。中央摆着张金属桌,桌上放着台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一行字:**欢迎来到真相**。

    桌边站着个人。

    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正是周明诚。

    他转过身,看向陆时衍和苏砚,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你们来了。”

    陆时衍盯着他,声音里带着恨意:“周明诚,你逃不掉了!”

    周明诚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电脑:“我没想逃。我一直在等你们。”

    苏砚走到电脑前,看向屏幕。屏幕上的字变了,显示着“证据已删除,你们什么也找不到”的字样。

    “你删除了证据?”她问。

    “对。”周明诚点头,“我删除了所有证据,包括‘学生’的控制记录、伪造的遗书、还有你们父亲的破产案文件。”

    陆时衍的拳头攥紧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不需要这些了。”周明诚的笑容变得诡异,“我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东西。”

    他指了指墙角的保险柜。保险柜的门开着,里面放着几个U盘,U盘上贴着标签——“苏砚公司核心算法”、“陆时衍律所客户名单”、“阿哲的黑客工具”……

    “这些是你们的‘把柄’。”他说,“有了这些,你们就得听我的。”

    苏砚的战术刀从靴筒里抽出,指向周明诚:“你做梦!”

    周明诚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个遥控器,按下按钮。

    地下室的灯突然灭了。

    黑暗中,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

    陆时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向声音来源。

    墙角的铁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几个人。

    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和周明诚一样的打扮。他们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神却很空洞,像提线木偶。

    “他们是我的‘学生’。”周明诚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他们帮我整理数据,很听话。”

    陆时衍的战术刀指向周明诚:“你把他们怎么了?”

    “我只是让他们更……专注。”周明诚的声音很温和,“就像当年帮你父亲更专注一样。”

    陆时衍的拳头攥紧了:“你害死了我父亲!”

    “不。”周明诚摇头,“是他太固执。就像你,就像苏砚,你们都不肯接受我的‘帮助’。”

    他打了个响指。

    “学生”们突然散开,堵住了地下室的出口。

    “你们走不了了。”周明诚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留下来,成为我的学生。”

    陆时衍看向苏砚,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我拖住他们,你去找证据。”

    苏砚摇头:“不,我们一起。”

    “听话!”陆时衍吼道,“这是命令!”

    苏砚愣住。

    陆时衍从口袋里掏出信号***,扔给她:“拿着,去实验室,找阿哲说的‘备用服务器’。”他指了指墙角的通风管道,“管道通向实验室,快!”

    苏砚接过信号***,点头:“你小心!”

    她转身跑向通风管道,钻了进去。

    陆时衍看向周明诚,战术刀指向他:“你的游戏,结束了!”

    周明诚笑了笑:“不,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打了个响指。

    “学生”们突然冲向陆时衍。

    陆时衍挥动战术刀,砍向最近的“学生”。刀刃砍进西装,却没血流出来。

    “是假的!”他喊道。

    那些“学生”突然散开,露出后面的铁门。铁门缓缓打开,里面是空的。

    “是全息投影!”陆时衍喊。

    周明诚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你们赢了这一局。但游戏还没结束。”

    陆时衍看向通风管道,苏砚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战术刀,走向周明诚:“我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地下室的灯突然亮了。

    刺眼的光让陆时衍眯起眼睛。

    等他适应光线,发现周明诚已经不见了,只有桌上的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一行字:**来找我,如果你敢**。

    陆时衍走过去,看向屏幕。屏幕上的字变了,显示着一个地址——**海港码头,7号仓库**。

    “该死!”他骂了一句,转身跑向通风管道。

    他钻进管道,爬了约莫五分钟,终于爬到了实验室。

    苏砚正站在保险柜前,手里拿着个U盘,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我找到了!周明诚的‘备用服务器’,里面存着他控制‘学生’的所有证据!”

    陆时衍跑过去,接过U盘,放进口袋里:“我们得赶紧走,周明诚去了海港码头,7号仓库。”

    苏砚点头:“我们报警吗?”

    “不。”陆时衍摇头,“我们自己去。”

    苏砚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你确定?”

    “确定。”陆时衍点头,“这是我的事。”

    苏砚笑了:“行。但你得答应我,别死。”

    陆时衍笑了:“死不了。”

    两人跑出实验室,钻出通风管道,跳下墙头,穿过松树林,跑到汽车旁。

    陆时衍发动汽车,转动方向盘,汽车缓缓驶出梧桐路。

    车灯切开夜色,照出前方湿漉漉的路面。

    远处传来海浪的声音,混着雷声,像某种野兽的咆哮。

    但他们不再害怕。

    因为他们知道,真相就在前方。

    而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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