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夫人一身破布进宫,满朝贵妇等着看笑话!
苏宁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宫门前庄严肃穆的空气。
瞬间。
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利箭一般射了过来。
那些站得如松柏般笔挺的禁军,脖子僵硬地转动,眼珠子使劲往这边瞟。
谁?
哪家的夫人?
疯了吧!
这可是皇宫正门,紫禁之巅,她说……门大?
这跟指着皇帝的鼻子说你家房子不错,有什么区别!
陈公公一张老脸的褶子都在哆嗦。
他刚被那件不是凡品的仙衣骇得魂飞天外,现在又被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吓得三魂丢了七魄。
我的活菩萨,我的姑奶奶啊!
您小点声行不行!
这要是让哪个管风纪的御史听了去,当场一本“君前失仪”参上去,侯爷的脸都要被您丢尽了!
他慌忙躬下身子,凑到苏宁身边,声音压得比蚊子叫还低。
“夫人,慎言,慎言啊!”
萧瑟的神情也变得很古怪。
他看看一脸坦然,还在好奇打量着宫墙上雕刻的苏宁。
又看看周围那些禁军和太监们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他忽然就懂了。
是了。
在凡人眼中,皇宫是天威,是龙潭虎穴,是不可直视的至高权威。
敬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可她不一样。
她看这皇宫,恐怕就跟看个大点的宅子没什么两样。
他觉得自己先前那些紧张和担忧,此刻显得无比可笑。
“走吧。”
苏宁压根没理会身边两个男人的心理活动。
她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坐下,最好能躺下。
困。
太困了。
“不是说宴会要迟到了?”
她说着,抬脚就往里走,那股子理所当然的劲儿,仿佛回的是自己家后院。
陈公公一个激灵,也顾不上失仪了,赶紧提着袍角小跑着追上去,在前面引路。
“夫人这边请……这边请……”
从宫门到永和宫,路途遥远,还需换乘宫内专供命妇乘坐的小轿。
等轿子的空档,后面又陆续抵达了几拨人。
都是进宫赴宴的朝中大臣及其家眷。
他们一见到萧瑟,立刻恭敬地上前行礼。
“见过侯爷。”
行完礼,所有人的视线便不约而同地,黏在了萧瑟身旁的苏宁身上。
第一眼,惊艳。
这新来的侯夫人,容貌确实出挑。
第二眼,便是古怪。
这……穿的什么?
一身月白色的素裙,款式简单到近乎简陋,连个像样的绣花都瞧不见。
头上更绝,除了一根成色普通的玉簪,再无半点珠翠。
就这?
传闻中那个用千抬嫁妆硬是砸开侯府大门的江南首富之女?
这也太……素净了。
不,是寒酸。
今日永和宫设宴,哪家夫人不是将压箱底的行头都穿了出来,一个个花团锦簇,争奇斗艳。
她穿成这样来,是故意打贵妃娘娘的脸,还是商贾之家真的穷酸到上不了台面?
几位贵妇人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勾起压不住的轻蔑。
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哎哟,到底是从钱眼里爬出来的,就是不懂规矩。”
说话的正是安国公夫人吴氏,萧贵妃未出阁时的闺中密友,今天特意憋着劲儿,就是来看苏宁笑话的。
她捏着帕子,上上下下打量苏宁,眼神里的鄙夷不加掩饰。
“穿得跟奔丧似的,也不怕晦气,冲撞了宫里的贵人。”
她身旁的几个夫人立刻配合地用团扇掩住嘴,发出细碎的窃笑。
“吴夫人快别这么说,兴许晋安侯府如今提倡勤俭持家呢?”
“是啊是啊,布衣钗裙,也是一种风骨嘛。”
话里话外,全是软刀子。
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萧瑟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微微动了一下。
这群长舌妇。
他正要发作。
身旁的苏宁却忽然又打了个哈欠。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终于舍得掀起眼皮,朝那几个叽叽喳喳的女人扫了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预想中的愤怒,更没有丝毫的难堪或窘迫。
只有一片纯粹的、被打扰了清净的……不耐烦。
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默默地往萧瑟身边靠了靠,寻了个更避风的位置,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闭上了眼。
仿佛那几个精心打扮的贵妇人,不过是几只扰人清梦的夏蝉。
叫得烦,却懒得抬手挥赶。
这副全然无视的模样,落在吴夫人等人眼里,瞬间就变了味。
这是怂了!是心虚了!
看,她连个屁都不敢放!
吴夫人的下巴抬得更高了,脸上是旗开得胜的得意。
可同样的姿态,映入萧瑟的眼底。
却让他那即将按上剑柄的手,缓缓松开了。
他忽然有些想笑。
是自己的格局小了。
他这位夫人,压根就没将这几只聒噪的麻雀放在眼里。
自己若是此刻为她出头,动了怒,反而拉低了她的格调,平白让她沾染了这俗世的尘埃。
想通了这一点,萧瑟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再给吴夫人一个。
他只是安静地站在苏宁身侧,如一尊沉默的山。
为她挡住了深秋的凉风。
也为她隔绝了所有的污言秽语。
吴夫人等人见萧瑟这般维护,自觉讨了个没趣,冷哼几声,也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很快,宫里的软轿抬了过来。
陈公公一路小跑上前,亲手掀开轿帘,那腰弯得几乎要折成九十度。
“夫人,您请上轿。”
那态度,比伺候亲祖宗还要恭敬百倍。
看得一旁的吴夫人又是一阵火大,低声啐了一口。
“死太监,倒是会看人下菜碟。”
……
永和宫内。
此刻已是人声鼎沸,暖香浮动。
殿中早已坐满了各家诰命夫人,鬓影衣香,笑语晏晏,一派和乐景象。
主位之上,端坐着一位凤目含威的华服女子。
正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萧贵妃,亦是萧瑟亡妻的亲姐姐。
她今日卯足了劲打扮,满头珠翠流苏,一身金线凤凰宫装,在殿内灯火的映照下,流光溢彩,贵不可言。
她正漫不经心地与身旁的命妇说笑,一双锐利的凤眼,却总是有意无意地瞟向殿外。
那个商户女,怎么还不来?
好大的架子,竟敢让满宫的人等她一个。
她端起描金茶盏,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嘴角扯开一抹冰冷的弧度。
很好。
等她来了,定要让她好好学学,什么叫做宫里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