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棠闭着眼睛,等着鸾儿拿药来给自己敷。
结果素日的温柔力道消失不见,那手脚重的,让沈棠棠痛呼出声的同时,睁开了眼。
“怎么是你?!”
沈棠棠与指腹蘸了药膏的顾揽之四目相对。
就在顾揽之对她挑了挑眉毛时,沈棠棠没忍住磨了磨牙,“顾,揽,之,你是故意手这么重的!”
“是。”
顾揽之头点的干脆利落,毫不迟疑。
沈棠棠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美目圆瞪,质问道,“为什么?”
“顾揽之,你真没良心。为了你我之间的交易,你知道我安排了多少么?我可是为了帮你,才受的这一巴掌!”
“我知道。”
“我都知道。”
“沈棠棠,我就是要让你记住这痛!这样,下次无论是虞如烟还是任何别的谁打你,你就会知道躲了。”
顾揽之看向那深深的五个手指印,眼中划过的情绪太过复杂。
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今天莫名其妙跑过来上药的这番举动,是出于对合作伙伴的关心还是…别的什么。
听完顾揽之的话,沈棠棠沉默了。
半晌过后,她不自在的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我…我也知道了。你接着…上药吧。”
“对了,顾远渡怎么样了?”
听到她生硬的转了话题,顾揽之一边小心翼翼的将药抹开,一边漫不经心的答道,“被虞如烟罚了。”
“打了十个板子后,现在正在祠堂跪顾家先祖。”
沈棠棠听到这,面露遗憾。
而顾揽之当即意会到她在遗憾什么,所以紧跟着又补了一句,“放心,我有安排人好好招待他。那十个板子看着轻,实际会要了他半条命。”
说完,顾揽之收回了手,叮嘱道,“好了,药上好了。这几日不要碰水,忌辛辣之物。”
就在他站起身就欲离去的当口,被沈棠棠又拉回去坐下。
只见沈棠棠一张俏脸,不,现在只剩下半张,缓缓靠近了顾揽之,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时,顾揽之没有忍住,先开了口。
“还有何事?”
沈棠棠狡黠一笑,吐气如兰,“三郎。我夸下海口,却并没有帮你办成事,甚至还替你惹了桃花。你怎么还帮我报复上了,你不生气么?”
顾揽之微微偏过头,“此话何意?”
“我与苏暮云早有嫌隙。她怕是看得出你我之间的纠葛,即使我今日毁了顾远渡的名声,她还是打定主意要嫁给你。”
沈棠棠将心中猜测说出来后,等待着顾揽之的答复。
而顾揽之听完之后,却是罕见的勾唇笑开。
他抬眸,直视沈棠棠满是揶揄的目光,轻声反问道,“你为什么不觉得,她是因为看上了我的这张脸。就像…你一样?”
……
沈棠棠觉得自己脸上的完美笑容出现了细碎裂痕。说话时都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怎么突然这么会了?”
“因为有你时时撩拨鞭策,不敢不会。”
这这这?
沈棠棠猛的一下将身子后撤,满脸的不可置信。
顾揽之看着沈棠棠的动作,顿觉好笑。
明明是她先来撩拨的,结果偃旗息鼓的也还是她。
“既然永宁侯府还有结亲之心,就说明此事未完。你还有后招么?需不需要我来接手?”
听到顾揽之这么问,沈棠棠干脆利落的摇摇头。
“不需要,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你别忘了我们的交易就好。”
确认她不是在逞强后,顾揽之不置可否,在桌上搁下一个小瓷瓶后,推门离开。
他前脚走,鸾儿后脚就溜了进来。
“小姐,你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见到她后,沈棠棠顿时眯起双眼,敲了敲她的额头,“顾揽之是给你塞了多少银子,你居然就这个丢下你家小姐不管,放心的让他一个人给我上药?”
鸾儿本来想认真解释一番,告诉自家小姐自己是被点了穴动弹不得,这才让顾揽之得逞。
可在看到沈棠棠脸上那抹淡淡的可疑的红晕后,她突然觉得,小姐她……好像也并不太需要真相。
果然,沈棠棠当即就将这件事情略过不提,问起了旁的,“丹鹤可在?”
“在呢。丹鹤姑娘今日匆匆而归,告诉我您安排的画像之事,她已经办成。奴婢见她神色疲倦,就安排她歇在隔壁偏殿了。”
听到这个消息,沈棠棠眼中精光一闪,“甚好。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就让鹤姑娘好好休息吧。左右消息还没来呢,我明日再找她也不迟。”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鸾儿一头雾水,“小姐,您在说什么呢?您在等什么消息?”
沈棠棠靠近窗户,推开窗棂后望向顾家祠堂的方向。
那个地方,是前世她的屈辱之地,伤心之地。
她死在那,死不瞑目。
今生,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顾远渡了。
她的指甲嵌金手心,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恨意。
“我在等顾远渡。”
“等他明日药石无医,病急乱投医。”
……
第二天,顾远渡真的依言病倒了,并且病得来势汹汹,起不来身。
请了无数波大夫,却都是摇摇头说自己无能为力。
最后,岑国公从宫里请来的太医仔细把脉后,叹了一口气,“国公爷,令郎先前风寒入体,刚痊愈不久,本就虚弱。如今受了十个大板,淤血难消,又在跪祠堂时,勾出了之前的风邪。如今,药石无医啊!”
岑国公已经没了顾远舟这个嫡子,自然不想让顾远渡再出事,于是神色焦急的询问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太医!若能治好我儿,我有千金重谢。”
千金固然诱人,可也得分情况。
那太医苦着一张脸,纠结了半晌才认真建议道,“令郎之疾,恐怕只能借鬼神之力,看看能否回天有术了。”
这言外之意便是:没救了,搞点虚头巴脑的安慰一下自己以后,就快准备后事吧,棺材可以采买起来了。
可岑国公的理解却是——
“太医,您是说,若是府里冲冲喜,请个道士来做法,或许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