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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27章 陈允礼慌了

    刘氏见宋依白竟真的进了那个清俊男子的屋子,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尘土,冲到脸色铁青的陈允礼身边,扯着他的袖子急声问道:

    “儿子,怎么回事儿?那人是谁?”

    她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关上的房门,语气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恨,

    “瞧着人模狗样的,穿得却破破烂烂,宋依白那丫头就是为了这么个穷酸货色看不上你?!”

    陈允礼猛地甩开刘氏的手,额角青筋暴起,压低声音吼道:

    “娘!你少说两句行不行!还嫌不够丢人吗!”

    他胸口剧烈起伏,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中充满了屈辱。

    林屿白……那个无论才学还是容貌都远胜于他的寒门学子,宋依白如今日日与之相处,难道真的……

    不!不可能!

    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宋依白再与自己结亲之前,宋文墨是找过林屿白的。

    他虽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是一向不来族学宋文墨突然间去找林屿白,想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心知肚明,自己能和宋依白定亲,完全是宋家的退而求其次……

    刘氏被儿子吼得一怔,随即拍着大腿哭嚎起来:“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的儿子,我辛辛苦苦养这么大,不舍得让你受一点委屈!

    可你却要受这窝囊气!”

    “那穷酸书生不就是长得好些吗?好看能当饭吃?

    他有我儿厉害吗?我儿可是县试案首,未来的举人老爷……”

    她嗓门洪亮,刻意要让周围还没散尽的人听见。

    陈允礼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周围那些若有似无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他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娘!”他几乎是咬着牙低吼,

    “你非要让所有人都看我的笑话吗?

    那是林屿白!县试、府试、院试皆是案首的‘小三元’!

    连秦夫子都对他另眼相看!

    你在这里骂他穷酸?你是想让书院的人笑话我吗?”

    林屿白是穷,但是却拒绝了靠着联姻往上爬。

    而自己虽然一身绫罗绸缎,却是靠着宋家的接济才能在这书院立足。

    这其中的对比,让陈允礼感到一阵难堪。

    刘氏的哭嚎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

    “小……小三元?”

    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太懂科举的具体名头,但“案首”和“连中”的意思她是明白的,那可是了不得的读书人!

    将来是要当大官的!

    她顿时慌了神,扯着陈允礼的袖子:“儿啊,娘不知道啊……娘就是气不过……那、那现在怎么办?宋家要是真攀上他,还能有我们的好?那这银子……”

    陈允礼烦躁地甩开她,眼神阴鸷地看了一眼林屿白紧闭的房门,压低声音道:

    “你先回去!以后你不许再来书院找我!更不许在外面胡说八道!这银子先拿去花……”

    他不能再让这个无知蠢妇坏了他的事。

    宋文墨既然还愿意给他银子,就说明宋家并没有完全放弃他,至少宋文墨还在观望。

    他不能在无所作为了,他要抓紧时间挽回宋依白的心。

    宋依白就算是个草包,但是那张脸却是极美的。

    她和林屿白日日相处,万一真的生出情愫……

    陈允礼不敢再想下去。

    他必须阻止!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屈辱和慌乱,整理了一下衣袍,努力做出平静的样子,对周围尚未散去的学子拱了拱手:

    “家母无知村妇,言语无状,惊扰各位同窗了,允礼在此赔罪。”

    说完,他不顾刘氏还在原地发愣,几乎是半推半拽地将她拉离了这是非之地。

    而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了,也都纷纷退去了……

    书房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林屿白已在书案后坐下,神色如常,仿佛刚才门口那场因他而起的风波从未发生。

    他指了指面前的座位:“坐。”

    宋依白、姜玥和宋景元依言坐下,只是气氛不免有些微妙的凝滞。

    宋景元是个藏不住话的,"林兄,那老妇竟然骂你穷酸,也不看看他们家什么条件,要不是我宋家,他们家现在连饭都吃不上,别说读书了!

    自己的风光都是靠我们宋家,还有脸说别人!”

    宋景元越说越气,拳头攥得咯咯响。

    姜玥也蹙着秀眉,担忧地看向林屿白:“林师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那刘氏就是个泼妇,满嘴胡吣!”

    林屿白目光平静地扫过二人,最后落在一直沉默的宋依白身上,见她虽面色如常,但紧抿的唇角还是泄露了一丝残余的怒意。

    他并未直接回应宋景元的话,而是看着宋依白道:

    "今日的课,听懂了么?"

    这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像一瓢清水浇在烧红的炭火上,"嗤"的一声,将所有残留的喧嚣与纷扰都压了下去。

    宋依白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是要用学问,将她从方才那场不堪的闹剧中彻底拉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最后一丝烦闷压下,认真答道:

    "秦夫子讲‘格物致知’,引经据典,学生听得明白。

    只是关于‘知止而后有定’一句,夫子说‘止’乃‘所当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学生愚钝,对此‘至善’之境,仍觉有些缥缈难捉。"

    林屿白颔首,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能抓住这个关键,说明她确实在思考,而非盲目听讲。

    “你问‘至善’缥缈难捉,此问甚好。”

    “许多人终其一生,亦未能明了自己究竟该‘止’于何处。夫子言‘止’为‘所当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

    “你可将此‘至善’,理解为你在每一个身份、每一件事上,所应追求的最恰当、最圆满的状态。”

    “譬如为君,至善在‘仁’;

    为臣,至善在‘敬’;

    为子,至善在‘孝’;

    为父,至善在‘慈’;

    与朋友交,至善在‘信’。

    此乃人伦之大节,亦是‘所当止之地’。”

    宋依白若有所思:

    “师兄的意思是,这‘至善’并非一个遥不可及的虚幻目标,而是体现在具体的人事应对之中?”

    “正是。”

    林屿白赞许的点头,

    “‘知止’,便是要你先明辨这个目标。

    你知道作为女儿,孝道的圆满状态为何;

    你知道作为学生,求学的终极目标为何;

    你知道作为宋氏一族的一员,肩负的责任为何。

    当你内心清晰地知道了这些‘至善’的所在,你的心志便有了方向,不会再因外界的毁誉、一时的得失而轻易动摇。

    这便是‘知止而后有定’。”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宋依白身上,语气虽淡,却意有所指:

    “方才斋舍门口,喧嚣如市,毁谤如潮。

    你若不知自己‘所当止之地’在何处?

    不知求学之本在于明理修身,而非与人争一时之气。

    你的心便会轻易被那些污言秽语所激,陷入无谓的纷争与自证,方寸大乱,何谈‘有定’?”

    宋依白心中一凛,顿时豁然开朗。

    她起身,郑重地向林屿白行了一礼:

    “谢师兄教诲。我明白了。

    ‘知止’是立定根本,明确方向。

    心有所主,则外物不能扰,谗言不能侵。

    日后若再遇此类之事,学生当知其‘止’于修身进学,而非口舌之争,如此心神方能安定,继续前行。”

    林屿白见宋依白理解透了,又开始考教昨日他讲给宋依白和姜玥的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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