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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雪蛤羹

    储君丧期已过,东宫却并未恢复往日的喧嚣,反而陷入一种更为深沉的寂静。

    沈青霓这位新寡的太子妃,在这权力的漩涡中心,身份尴尬得如同隐形。

    宫中事务自有内侍监打理,外命妇的请安也因太子新丧而稀少。

    她每日的生活,除了对着孤灯发怔,便只剩下等待——等待那位权倾朝野的皇叔,萧景珩。

    萧景珩信守了他“敦睦叔嫂”的承诺,每日晨昏定省,雷打不动。

    有时公务不忙,甚至会留下来陪她用些清淡的早膳或晚膳。

    他永远是那副恭敬守礼的模样,言谈举止无可挑剔,仿佛灵堂那夜的试探与落寞从未发生过。

    他博闻强识,常年在边关军营与朝堂之间斡旋,谈起塞外风沙、江南烟雨、朝堂轶事,都信手拈来,见解独到。

    饶是沈青霓心知肚明他温润如玉的表象下藏着怎样冷酷的獠牙,也不得不承认,与这样的人对坐闲谈,确是一种享受。

    若非还要维系着那份“因亡夫遗言而对皇叔心怀芥蒂、强忍悲痛维持表面和平”的人设,沈青霓倒真想多听听那些故事。

    这个男人,太善于掌控人心。

    明知她心存戒备,他眼中或许只有逗弄猎物般的兴味,却能日日耐心周旋,将一个谦卑恭顺的皇叔扮演得入木三分。

    系统面板上,萧景珩对她的“好感度”始终是一条波澜不惊的直线,冰冷地提醒着她表象的虚幻。

    但这又如何?

    只要能维持住这份“恭敬”和“和睦”的表象,彼此扮演好“恪守礼制”的叔嫂,她不就能安全地苟到任务结束吗?

    亲近?大可不必。

    “皇嫂似乎……心绪不宁?”

    萧景珩低沉的声音将沈青霓从出神中唤醒。

    她抬眸,正对上他探究的目光。

    晨曦透过雕花窗棂,在她纤长的睫毛上跳跃,映得那双茫然望过来的眼眸清澈见底,如同初融的雪水。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萧景珩心底掠过一丝不带温度的评判。

    这般年纪,心思都写在脸上,连发呆都显得稚气未脱。

    前些日子守灵落下的清减,这几日被宫里的精细饮食养回了几分。

    脸颊透出些健康的薄粉,更显得……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

    沈青霓迅速回神,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掩饰着方才的失态。

    目光落在桌上那盅精致的炖品上:“在想这雪蛤杏仁羹炖得正好,清润得很,皇叔忙于朝事,也该多用些滋补之物。”

    她示意身后的宫女秋棠。

    秋棠会意,执起玉勺,正要为萧景珩盛羹,却被侍立在他身后的侍卫统领赵岩一个微不可察的眼神制止。

    秋棠动作一僵,有些无措地看向沈青霓。

    沈青霓心中了然,面上却适时地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尴尬和歉意:

    “瞧我,光想着这羹好,竟忘了规矩,秋棠,退下吧。”

    她轻轻挥手,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

    “皇嫂有心了。”萧景珩开口,声音依旧温润。

    他竟自己执起玉勺,从容地舀起一勺雪蛤羹,在沈青霓略带讶异的目光中送入口中。

    “杏仁清苦,雪蛤滑糯,火候恰到好处,皇嫂宫里的手艺,果然不凡。”

    他品评道,仿佛真在享受美食。

    沈青霓迟疑地蹙眉:“皇叔……若有所不适,不必勉强……”

    话音未落,萧景珩已咽下那口羹,神色如常:“皇嫂所荐,岂可辜负?味道甚好。”

    一顿早膳在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结束。

    萧景珩离开的脚步比平日快了几分。

    沈青霓望着他消失在宫门外的背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杯沿。

    她自然知道为什么。

    系统资料库里有明确记载:靖王萧景珩体内有早年征战留下的暗伤沉疴,体质特异,尤其不能碰雪蛤一类的滋补热物。

    否则会诱发体内旧患,虽不致命,却会周身经络如蚁噬虫咬,痛痒难当,需以内力强行压制。

    她今日特意安排了这盅雪蛤羹。

    一是试探。

    试探这位处心积虑扮演“完美皇叔”的靖王,对她的“无知”和“关怀”能容忍到何种地步,试探他为了维持这层脆弱表象,愿意付出多少代价。

    二是……些许小小的报复。

    日复一日地在他面前演戏,精神高度紧绷,还要被他那洞悉一切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审视着,她也会累的。

    给他一点点“苦头”,算是她高压下的喘息。

    反正,以他“贤王”的做派,就算看穿她是故意的,也绝不会点破。

    毕竟,他是“克己复礼”的靖王殿下,不是吗?

    “殿下,今日的朝会……”

    赵岩看着自家主子脖颈上悄然蔓延开的、不正常的浅淡红痕,低声询问。

    “告假。”

    萧景珩脚步未停,声音微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那深入骨髓的麻痒感正顺着经络蔓延,他面上却是一派平静,步伐稳健依旧,唯有颈侧微微暴起的青筋泄露了一丝端倪。

    这雪蛤羹……让他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

    薛贵妃,出身将门,容貌昳丽,心气极高。

    入宫后,仗着父皇宠爱和生下皇长子的荣耀,一度风光无限。

    而他的母后,中宫皇后,对此始终冷眼旁观,甚至有意纵容。

    皇后是个真正冷心冷情的人。

    她不在乎后宫倾轧,不在乎皇嗣争斗,更不在乎自己唯一的儿子萧景珩在后宫这潭深水里如何挣扎求生。

    她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只维持着皇后的体面,放任薛贵妃的气焰日益嚣张,纵容皇长子萧景琰在身份上天然地压了嫡子萧景珩一头。

    在这种刻意的“漠视”下,薛贵妃行事愈发肆无忌惮。

    萧景珩幼时体弱,又有那次坠马留下的隐患,一位太医曾隐晦提及需忌口某些温热大补之物。

    薛贵妃得知后,便“格外关照”起这位小皇子的饮食。

    雪蛤、鹿茸、烈性的药酒……

    总是隔三差五地,以“陛下赏赐”、“贵妃怜惜”的名义,出现在他的餐桌上。

    父皇是开疆拓土的英主,但于后宫这些阴微伎俩,却显得迟钝。

    萧景珩就是在薛贵妃那“温柔关怀”的毒药下,一次次忍着钻心的痛痒,沉默着咽下那些所谓的“补品”。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用微薄的内力苦苦压制,冷汗浸透衣衫。

    薛贵妃到底不敢真下死手,他才得以在这虎狼环伺的深宫长大。

    否则,今日躺在冰冷皇陵里的,又岂止是他的皇兄?

    有些苦痛,经历得多了,便也成了习惯。

    那深入血脉的痒痛,仿佛成了烙印在骨子里的印记。

    但他今日,并非自讨苦吃。

    他需要让这位聪明又有点小性子的皇嫂知道,触碰某些“禁忌”的后果。

    让她明白,想要在东宫安稳度日,哪些界限是不可逾越的。

    这比任何言语警告都更有力。

    果然,他这边刚宣了太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殿外便传来内侍的通传:

    “太子妃娘娘驾到——!”

    萧景珩随手散了墨发,只着一身素白中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

    手中握着一卷《资治通鉴》,姿态带着几分刻意为之的病弱慵懒。

    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能想象出她穿着素雅宫装的样子,小巧的软底宫鞋踏在金砖上几近无声。

    裙裾摆动间或许会带起一丝她身上特有的、清浅的梨花香。

    她的身形纤细,在东宫华服珠翠的映衬下,总显得过分单薄,像一株被移栽到奢华庭院里的野兰。

    思绪浮动间,沈青霓已至榻前。

    依旧是守丧的素服,样式简单,却衬得她肤光胜雪。

    她身上那股清浅的梨花香,隐隐盖过了殿内的熏香。

    “皇叔……”

    她微微屈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听闻皇叔身体不适,妾身……特来看看。”

    她目光落在萧景珩颈间那片刺目的绯红时,秀气的眉头立刻拧紧了,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那嫣红的唇瓣几乎要滴出血来。

    萧景珩放下书卷,微微欠身,声音透着恰到好处的虚弱:

    “劳皇嫂挂心,是臣失礼了,未能远迎,还请皇嫂恕罪。”

    “这…可是因为早膳那盅雪蛤羹?”

    她的声音里满是懊恼,双手无意识地绞紧了手中的丝帕。

    “皇嫂无需自责。”

    萧景珩轻咳一声,苍白的面容因颈间的红痕更显脆弱。

    “臣这陈年旧疴,遇此物便会如此,静养几日,服些清火的汤剂便无大碍了。”

    沈青霓眼眶微红,不赞同地看向他,那眼神清澈得如同被水洗过:

    “皇叔莫要宽慰妾身!赵统领都去太医院请了刘院判来,怎会是小恙?”

    她的担忧显得如此真切。

    萧景珩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的笑意,病弱贵公子的姿态被他拿捏得恰到好处:

    “是赵岩那小子小题大做,惊扰了皇嫂,倒是臣的不是了。”

    沈青霓狐疑地看着他,眉宇间忧色稍缓,那双水盈盈的眸子写满了不确信:“当真无碍?”

    她的手指几乎要将丝帕绞碎。

    “自然。”

    萧景珩的声音带着令人信服的虚弱平稳。

    “刘院判亲口所言,皇嫂若不信,可随时召他问询。”

    “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沈青霓像是松了口气,又带着几分仓促,“那皇叔好生歇息,妾身就不打扰了。”

    果然……

    萧景珩看着少女如释重负、转身欲走的背影,心底涌上一丝早已预料到的淡漠。

    关心?

    呵,不过是恐惧触怒他这位掌权者后的本能补救罢了。

    连这虚情假意的关怀,都显得如此敷衍和迫不及待。

    倒是对他那短命的皇兄,一片痴心。

    就在他心中那点微末的波澜即将归于死寂时。

    那已走到珠帘边的身影,忽然顿住了。

    沈青霓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局促地转过身来,微微垂首,脸颊泛起一丝赧然的红晕,如同初春枝头含苞的杏花:

    “瞧妾身这记性,光想着回去查查药膳食谱了,倒忘了问皇叔……”

    她抬起眼,目光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

    “除了雪蛤,这宫里可还有什么滋补的食材是皇叔碰不得的?妾身也好记下,免得日后再犯。”

    萧景珩微微一怔。

    一股极其陌生、又极其细微的暖流,毫无预兆地撞入心间那一片冰封的荒原。

    它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又真实得让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皇叔?”

    见他失神,沈青霓有些忐忑地追问,握着帕子的手攥得更紧。

    萧景珩倏然回神。

    他望向她,苍白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那笑容不同于平日的温润谦和,也褪去了刻意的病弱伪装,它带着一种冰雪初融般的纯粹暖意。

    如同阴霾天空骤然泻下的一缕阳光,瞬间点亮了他深邃的眼眸,竟有种惊心动魄的俊美。

    “皇嫂费心了。”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臣……并无其他忌口。多谢皇嫂挂怀。”

    沈青霓似乎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眼,有些怔忡,随即才如释重负般浅浅一笑:

    “那便好,皇叔好生歇息,妾身告退。”

    她翩然转身离去,那清浅的梨花香也随之淡去。

    殿内重归寂静。

    萧景珩唇边那抹真心的笑意尚未完全消散,他修长的手指却已无意识地抚上颈间那片刺痒的红痕。

    方才心头那丝异样的暖意被迅速冷却、剖析。

    一丝被精心设计的“关怀”?

    一次成功的试探后恰到好处的安抚?

    还是这深宫里难得的、一丝不带功利色彩的笨拙?

    他拿起那卷《资治通鉴》,目光落在窗外,庭院中的一株老杏树正落着细碎的花瓣。

    心底那点微澜已彻底沉寂,唯余下深潭般的幽邃。

    他的小皇嫂……似乎比他预想的,要更懂得如何在这深宫之中“生存”下去。

    这游戏,似乎没那么乏味了。

    而在沈青霓的意识深处,一行极淡的提示悄然浮现:

    【目标:靖王萧景珩好感度:+1(当前:1/100)】

    她步履轻快地走在回东宫偏殿的路上,嘴角勾起一抹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释重负又带着点小小得意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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