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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何为真勇?

    “砰!”

    周伯安奋力一扑,用自己肥胖的身体,狠狠地撞向了那些鸽笼。

    几个鸽笼,瞬间爆碎!

    木屑纷飞之中。

    几只灰色的信鸽,扑腾着翅膀,冲天而起!

    它们在院子的上空,盘旋了一圈。

    最终,辨明了方向。

    朝着扬州城外,飞了出去。

    在周伯安状若癫狂的笑声中,林清墨站在大堂的台阶上,看着那几个消失在天际的黑点。

    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知道。

    消息,还是走漏了。

    ……

    那几只灰色的信鸽,承载着周伯安最后的疯狂。

    它们飞过了扬州城里,错落有致的屋檐。

    飞过了寻常百姓家,袅袅升起的炊烟。

    它们翻越高耸的城墙。

    飞过城外的农田,潺潺的溪流。

    最终,它们落入了扬州城外二十里处,一处极为隐秘的山谷。

    山谷之中,旌旗林立,刀枪如雪。

    这里,驻扎着一支上万人的军队!

    这,就是王振秘密豢养在江南的私兵。

    是他用来应对一切突发变故,最后的底牌!

    一名哨兵,从鸽子腿上取下密信。

    他飞奔着,将密信呈给了一名独眼将军。

    将军打开密信。

    上面只有五个字。

    “扬州盐运司”。

    “这是扬州城盐运司放出来的信鸽。”

    将军的独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杀气。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指向扬州城的方向。

    “全军听令!”

    “目标,扬州城!”

    “围攻盐运司!”

    “出发!”

    上万私兵,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冲出山谷,直扑扬州城!

    ……

    “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划破了扬州城的宁静。

    “城外有叛军!叛军攻城了!”

    林清墨得到消息,第一时间登上城墙,他腰背挺得笔直,如孤松般立于垛口之前。

    城外,黑压压的叛军阵列森严,铁甲寒光,枪戟如林,沉默中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

    中军大旗下,那名叛军首领,面容被盔檐阴影遮去大半,正冷冷注视着这座孤城,就像在打量一只待宰的羔羊。

    消息像瘟疫一样,在城内迅速蔓延。

    百姓们惊慌失措,四散奔逃。

    整个扬州城,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林清墨看着惶恐不安的百姓,看着整座城市正在濒临崩溃。

    他深吸一口气,那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臭以及隐隐传来的叛军阵营的萧杀气。

    他向前迈出一步,登上了内侧女墙的一处矮墩,确保自己能被更多人看见。

    “扬州的父老乡亲们!”他的声音起初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不安的空气,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他双臂微张,官袍广袖在渐起的晚风中拂动,声调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今日,戎事已临我扬州城下!诸位请看——”

    他猛地回身,手臂如戟,直指城外那肃杀的军阵。

    “彼辈何人?非是保家卫国之王师,乃是悖逆作乱之叛军!他们为何而来?”

    “为践踏我祖宗庐墓,为劫掠我世代积攒,为奴役我父母妻儿!他们欲使我锦绣扬州,化为焦土。使我繁华街市,沦为鬼域!”

    人群起了骚动,恐惧在话语中被具象化,许多人脸上血色尽褪。

    林清墨话锋一转,声音沉痛而恳切。

    “我知道,诸位惧矣!我林清墨,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见此虎狼之师,亦心胆俱寒!”

    “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然,何为真勇?”他的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并非不知恐惧,而是明知恐惧,为所当为!”

    他微微停顿,再次指向脚下城墙,声音激越:“此墙之后,是何处?是我等生于斯、长于斯之父母之邦!是家家灶台烟火,是坊间孩童笑语,是运河帆影,是盐场霜白!维桑与梓,必恭敬止。这桑梓之地,岂容贼寇铁蹄蹂躏?!”

    一番话语诚如金石,慷慨悲怆,不少百姓心中的愤愤之情已被点燃。

    他停顿片刻,随即声音化作雷霆:“今日,我林清墨在此立誓。”

    他“锵”地一声拔出腰间钦差佩剑,剑尖斜指苍穹,残阳在剑刃上折射出刺目光芒。

    “城在,人便在!

    “此身愿与扬州共存亡,与诸位父老同生死!诸君可愿信我?可愿随我,握紧手中之物,无论是刀枪棍棒,还是砖石瓦砾,为我身后之家园,搏一条生路,守一寸净土?!”

    他的话语引经据典,却又情真意切,将个人的恐惧与家国的责任担当融为一体。

    那股悲愤与决绝,如同炽热的岩浆,瞬间点燃了在场每一个人心中残存的火焰。

    “愿随林大人!”一个嘶哑的声音率先响起,是那名脸上带疤的老衙役,他举起了手中卷刃的佩刀。

    “守城!守城!”呼喊声起初杂乱,随即迅速汇聚成一股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整齐的洪流,冲散了之前的恐惧与阴霾。

    商贾攥紧了拳,力夫举起了扁担,书生捡起了脚边的断砖,妇人们也停止了哭泣,眼中燃起决然的光。

    林清墨看着城下群情激奋的百姓,眼眶有些湿润。

    他知道,民心可用!

    他剑尖垂下,指向城内,声音恢复了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众志已成城!现在,听我号令!”

    很快,在他的指挥下。

    城内的青壮年,开始自发行动起来。

    他们扛着石头,抬着木头,用最原始,也最决绝的方式。

    将扬州城的各大城门,死死堵了起来!

    一座城,因为一个共同的敌人,变成了一个坚固的堡垒!

    在部署完城防之后,林清墨也放出了一只信鸽。

    它带着扬州城兵变的消息,带着全城军民的希望,飞向了京城。

    ……

    当日傍晚,云霞似血。

    叛军并没有留给扬州太多准备的时间。

    城外战鼓擂响,黑色的潮水开始涌动。

    叛军并没有急于攀城,而是推出了数十架以巨木制成的简易撞车,在密集盾牌的护卫下,如同移动的堡垒,缓缓逼近扬州各处城门。

    尤其是承受主要压力的正门。

    “轰!”

    “轰!”

    沉重的撞击声一声接着一声,沉闷而有力,就像直接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城门楼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整个城墙都在随之微微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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