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将钱递给对方。
庄臣有一点洁癖。
一位侍立在庄臣侧后方的手下见状,识趣地上前,准备像往常一样,替庄臣接过任何需要经手的外物。
就在那人刚有动作的时候,庄臣抬手阻止。
那手下一愣,迅速收手退后。
在所有人或惊或懵的注视下,庄臣自己缓缓伸出了手。
沈明月将周围众人反应收入眼底,长睫轻颤。
面前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肤色是冷调的白,却并不显文弱。
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脉络在紧绷的皮肤下若隐若现,透出隐而不发的凌厉力量感。
腕骨上绕着一串深褐色的沉香木念珠,和他那沉沉煞气的气场一点都不搭。
念珠让他看起来平和,但也只是表面,实则更像是将某种象征禁锢在腕间,漫不经心的亵渎着,掌控着。
不过有一说一,这双手挺好看的。
和他这个人一样。
庄臣从沈明月手里拿走了那五张百万钞票。
指尖似有若无地与她的手擦过一刹那。
“你是顾言之带来的人?”
“嗯。”
庄臣微微颔首,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别墅主楼的方向,慢条斯理地提议:“需要我带你去找他吗?”
沈明月摇头拒绝,“他让我在这里等他。”
庄臣的喉咙里溢出一声嘲弄轻笑:“真不去吗,或许会有场好戏看?”
“我不想看。”
感觉不是什么对自己有利的事,沈明月能避就避。
庄臣嘴角那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了些许,而后转身离开。
那些聚集而来的人也三三两两回去了。
“按咱们之前说好的,五五分。”黑皮嬉皮笑脸的凑到沈明月身边,从口袋里掏出那一沓赢来的钱,开始清点。
老猫刚才离开了会,也不知道才从哪晃悠回来,奇怪地问:“你们俩这干嘛呢?”
黑皮头也不抬地说:“看不出来吗?分赃啊。”
老猫更疑惑了。
“分什么赃?我才离开几分钟,你们一起干啥了?”
黑皮抬起头,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老猫,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刚才那个游戏,是靠运气吧?”
老猫脸色倏凝,眉头紧皱,小手一指,从妈开始:“狗几巴黑皮,我就知道你抛硬币的时候肯定动手脚了,你妈了个巴子......”
黑皮:“……”
沈明月:“……”
两人无声对视一眼,半晌。
老猫可能是骂得有点口干,中途停顿了会。
黑皮趁着这个机会,悠悠摇头,仰天感叹出声道:“唉,这就是不读书的下场啊。”
老猫:“?”
黑皮拍了拍老猫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当初让你去读书,你非要去喂猪,现在好了,游戏玩不明白了吧。”
老猫:“? ? ?”
老猫脸上的横肉狠狠抽动了几下,拿出打火机点了根烟,用力吸了一口,青白色的烟雾从鼻孔里重重喷出,带着火气骂道:“说得好像你他妈的读过书一样。”
“我是没读过,我同伙读过就行。”黑皮乐呵呵的接话。
老猫滞了会,幽幽看向沈明月。
面对着老猫那质问和不敢置信的眼神,沈明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默认。
这一秒,被背叛的感觉突然涌上老猫心头,又憋又闷。
我们明明不是同道被骗中人吗?
原来只有我啊?!
“操。”
……
分完钱,黑皮便和老猫勾肩搭背地走开了。
可是没过多久,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袅袅娜娜地又凑了过来,看似亲热地围住了沈明月。
“第一次来吗?以前没见过你。”
沈明月懒懒的从鼻腔了嗯了声,回应。
几个女人互相递了个眼色,把其中一个穿着紧身红裙,身材火辣,妆容艳丽的女人推了出来。
那女人一手环胸,一手撩着大波浪卷发,上下打量着沈明月,语气不算客气:“喂,黑皮刚才为什么给你钱?”
沈明月见对方态度一般,也懒得摆什么好脸色,随口回复:“可能他心善吧。”
女人冷哼,故意挺了挺傲人的胸脯,手指卷着自己染成栗色的长发,居高临下的贬低道:“我说白了,你除了长得好看一点也不怎么样嘛,凭什么给你啊?”
沈明月实在懒得和这些人纠缠,连争论的欲望都没有,点头敷衍:“确实确实,你说得对。”
自己占了上风,女人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得意满满。
但这种胜利感,在联想到对那笔钱的嫉妒,心态又酸又虚荣。
酸溜溜地拖长了语调,道:“唉,所以说啊,他怎么就送给你了呢?”
沈明月抬眼,看着对方那洋洋自得又酸气冲天的模样,猜测应该是黑皮的女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于是真诚的说。
“一两万小钱而已,可能以后他送你的就是几百万上千万,毕竟我的上限就在这里,你的上限就不一定了。”
也不知道这话戳中了对方哪个痛点。
红裙女人脸色一变,讥讽地呵呵两声,扬着下巴:“姐们可真会捧杀。”
“……”
沈明月默然无言。
真的,就不乐意和这些人玩。
心思弯弯绕绕就算了,好赖话也不听,醋性还比谁都大。
那你要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几千万都捞不到,姐们,你该找找自己的问题了,这么多年有没有认真去讨好金主,不过你这种好赖话都听不懂的人,也就这么点出息了。”
“你——!你他妈什么意思?!”
红裙女人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沈明月,声音尖利。
“听不懂吗?” 沈明月眼神淡漠,“那我演示给你看吧。”
径直走向旁边放着酒水饮料和烟具的小桌,抽出一支,点燃。
过分莹白纤细的手指夹着烟,动作极为闲散的抽了一口。
淡白色的烟缕袅袅散开,那双浅茶色眸子显得更加冷意。
她抬起夹着烟的手,用纤细的食指,轻轻点了点空中尚未散尽的烟雾,视线重新落回红裙女脸上,轻声问。
“知道这是什么吗?”
红裙女人愣了瞬,回答:“……烟啊。”
沈明月唇角勾出一个凉薄的弧度,声音又轻又慢。
“不对。”
“是废雾(废物)。”
“不是,你——”红裙女人瞳孔忽瞪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抬手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
沈明月将余下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而后抬睫,看向女人一眼。
嗤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