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元,这是个令无数玩家又恨又爱的名字。
天姿国色,却偏是个带把的……恩,李明夷犹记得,在第一届《天下美人榜》评选时,秦元元险些夺魁……只能说网上乐子人确实多。
什么“女朋友不让我看女的,那我看元元殿下总没问题吧”之类的话风靡网络。
尤其他的人气在“弗雷尔大胤”可谓压倒性的第一。
没错,《天下潮》类似魔兽与刀塔的模式,玩家可操控的角色分为两个阵营大区。
南区在大颂,北区在大胤。李明夷属于跨服玩家,大颂玩的更多些,但对大胤同样了解。
穿越那晚,他玩的角色就在大胤朝。不过秦元元如今还是个少年,想再相逢,短时间不可能了……
呸,相逢个蛋啊!他取向又没问题,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小舅子。
“是姐弟么。”温染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堂屋内,一时又安静了下来。
温染忽然又问:“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李明夷盘膝坐在火边,双手捧着茶碗,目光深沉,想了想才道:
“我如今攀上了昭庆姐弟,只要不暴露,安全是有保障的。我想先等城内乱局安稳一些,了解清楚情况,再做打算。”
“等外地勤王?出现变数?”温染问道。
李明夷摇了摇头,凝视着火焰,嘲弄的口吻:
“勤王?不会有的。只有太后和端王会天真地以为,去了地方可以振臂一呼,他们被锁在宫中太久了,早不知天下事,这三百年来,南周早已腐朽不堪,纵使有忠臣,也力量有限。
赵晟极蓄谋已久,大权在握,早已将周朝北边几个府攥在手里,南边唯有边南都督吴珮可与之抗衡一二,却也投靠了反贼。”
“如今赵晟极拿下朝廷,接下来只要昭告地方,余下州府必望风而降,纵有抵抗,也撑不了多久,南周灭亡是注定的。”
温染眸子安静地看着少年侃侃而谈,论断天下事,仿佛这位末代皇帝早已看透一切。
“那你之前诓骗我说,会帮我。”温染平静质问。
李明夷又笑了起来,看向她:
“我只是说大势难以挽回,但不意味着没有生机。若我只想保全性命,之前易容后,与你逃走就是了。哪怕周朝藏不住,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北上去大胤,呵呵……
我只要找到大胤皇帝,表明身份,完全可以过上优渥日子。大胤朝肯定很乐意握着我这个末代皇帝,这是个极好的攻打周朝的名义,还可以号令周朝内的‘前朝余孽’。”
当然,前提是自己将被圈养起来,成为阿斗一样的角色。
甚至在特定时候,有被大胤交换出去,换取利益的危险。
这是他绝不愿见到的。
“而我之所以选择返回京师,便是要以如今这个身份,撬动城内仍忠于朕的力量。”
李明夷描述着自己的蓝图:
“这场政变结束后,很多如宁国侯这样的忠臣会下狱,也有一些会苟全隐藏起来,这些力量虽零散,却如涓涓细流,难以断绝……呵,南周虽腐朽,可终归是近三百年的王朝,岂会没点底蕴和忠贞之士?京城有,江湖亦有。
而我只要藏身新朝,以新的身份靠近他们,想办法搭救也好,联络也罢,就可以在伪帝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建立起一张网,一张藏在新朝廷水面下的暗网。”
顿了顿,他继续道:
“非但如此,若有机会,我还可以借力打力,在太子和滕王的争斗中斡旋,在伪帝抓捕前朝余孽的行动中搬弄是非……如此,以更隐蔽的手段,铲除伪帝赵晟极手下的得力干将。
如此一来,此消彼长,朕的势力越来越强,而反贼的势力越来越弱,朕将成为一根缠绕在竹竿上的藤蔓,一点点汲取养分,将竹竿吸干,夺回朕本应有的一切……
恩,在此过程中,若西太后与端王能争气些,大可放任她们在江湖中折腾,吸引伪帝的注视,从而让我更好地隐蔽起来。”
温染怔然,眼神古怪。
这些话落在她耳中,分明好似一个精神病人的妄想,怎么想,都天方夜谭,困难的几乎看不见曙光和希望。
但不知为何,从李明夷口中说出来,竟带着几分笃定感,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追随的冲动。
而她不知道的是,李明夷当然不是疯了,若是真正的柴承嗣,绝对无法完成这个宏伟的计划,但李明夷不一样。
没有人知道,他掌握了多少未来,跨越十余年的时间线,他可以轻易判定谁忠谁奸,紧紧扣住时代的脉搏。
可哪怕这样,这仍是个艰难无比的计划。
堪比游戏开了“地狱模式”……但……资深玩家不打巅峰局,岂不是给无数穿越者前辈丢脸?
“我觉得,”温染沉吟了两秒,直言不讳:“你是不是惦记着秦幼卿,才留下。”
“……”李明夷。
见小皇帝被自己干沉默了,温染想了想,生硬地转移话题道:“我要走了。”
“这么快?”李明夷愣了下。
“你我的约定,是保护你脱险。如今你有了昭庆公主庇护,暂时脱险,我也就没了在你身边的必要。”温染语气平静地说道:
“而移花楼需要我。”
李明夷沉默了下,点了点头,没有尝试挽留:
“也好,你说的没错。是时候分开了,只可惜,我还想着跟你学习几手武功呢。”
然后他又笑了笑:
“但也就是想想罢了,如今朕已不再是皇帝,你也不再是护卫,你我不再是东家与伙计的关系,但我很希望与你可以成为朋友。”
朋友么……温染恍惚了下,多么陌生的字眼。
她沉默了下,语气变得生动了许多:
“天子的朋友应该很金贵。”
“是啊,与朕做朋友可是很贵的,”李明夷感受到离别的沉重,试图以玩笑的口吻冲淡气氛:
“朕的朋友可是与修行一样,分品阶的。”
“比如说,你给我一百九十八两,可以包年,成为朕的黑铁朋友。你要是给三百九十八两,可以晋升朕的白银朋友。倘若你财力雄厚,拿出六百九十八两,直接晋升黄金朋友,非但享受一年的vip待遇,次年续费的时候还享受八折折扣。怎么样,划算吧?”
他充满恶趣味地胡扯着。
白银朋友……黄金朋友?为爱……批?温染颦眉,竭力尝试理解这些晦涩难懂的话,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竟好似当真了般,喃喃道:
“给钱就可以吗?”
而后,在李明夷诧异的目光中,高冷强大的黑裙女子仿佛下了某种决定。
她伸手从铁叉旁,拿起了一个不起眼的,沉甸甸的小包袱,伸手在里头摸索了下,而后取出一叠银票,以及散碎的金银。
她认真数出一张五百两银票,以及三枚十两的金锭,一起推到李明夷面前的地上,表情诚恳,语气认真:
“一年的黄金朋友。”
然后,在李明夷呆滞的目光中,略带一丝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吗?”
不是……姑娘,你是隐藏富婆啊……宫里当差这么赚钱的吗?
还有,我就开个玩笑,你当真是闹哪样……李明夷张了张嘴,迎着她漆黑明亮的眸子,心中猛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应该没有什么朋友吧?
沉默片刻,李明夷嘴角上翘,大大方方将金银收起:
“当然可以。”
从宫里仓促出逃,他可谓身无分文,的确需要这笔钱。
温染那万年面瘫,古井无波的脸上,极为罕见的,嘴角以微不可查的弧度,稍稍上扬。
她有朋友了,还是至高无上的天子,括弧:前朝的。
“不过说起来,你俸禄这么高吗,身上这么多钱。还有这个包袱哪里来的,你之前也没有啊。”李明夷好奇询问。
温染“哦”了一声,淡淡道:
“在侯府里捡的,应该是府内有人被抓前,藏起来的。”
“……”李明夷。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怪不得花起来不心疼。
……
……
离别的沉重氛围被冲淡,二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
期间从侯府厨房里找了些菜肉,一锅煮了,又吃了顿“清水火锅”,时间也到了夜晚,雪还在零星地飘落,而外头已彻底黑暗。
整个京城静谧极了。
温染在火堆旁打坐,恢复内力,她将趁着夜色出城,去救援她的门人。
李明夷没有打扰她,独自提着一只提灯,走入了后宅的一间厢房,关上房门,将圆桌上的灯盏点亮。
随着橘黄的光扩散开,李明夷走向床榻,转身朝外盘膝坐下,而后,他屏息凝神,感受着小腹位置那“气若游丝”般的火。
怀着忐忑与激动的心情,再次念诵起对应的咒文。
他要第二次沟通神明,开启那条尚且尘封的修行门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