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昭没有睁眼,只是抿了一下唇,犹豫问道:“发生什么了?”
周应淮看着落在地面的尸体,瞳眸阴翳滋长,几秒后,他抬眼和赶过来的同事对上视线,交换了一个眼神,单手扶着施昭的腰往外走。
同事上前隔开哄闹的人群。
在尸体前围成一个圈,拉开距离。
周应淮带着施昭出了人群,转过身,放下手臂。
“可以睁眼了。”
施昭努力克制绷紧的身体,没有回头看,仅仅是看着周应淮,“死人了吗?”
周围的人熙熙攘攘,很容易拼凑出真相。
而在人群里——
施昭也知道了那个坠楼的人的名字,陈怀许。
难怪她觉得眼熟。
陈怀许是陈竞野的堂哥,听说这两年进了体制内,也不知道最后怎么落得这个下场。
还有他刚刚说的话,听着像是周应淮是故意抓他的。
周应淮没有否认,“你过会和我们一起回去。”
施昭微微顿了顿,周应淮道:“差一点人就砸到你了。”
施昭眼睫微眨,下意识往后面看了一眼,有点后怕,“怎么就突然跳楼了。”
周应淮没有回答,下颚线微微绷紧,他立于人群当中,同事将陈怀许抢救失败的消息待过来,他的神色也没有任何波澜。
晚些时候。
施昭和周应淮一起回了监察院,周应淮安排女同事安抚她,顺便给她做了一个心理评估。
等到施昭出来,天都黑了。
今天的事性质很恶劣,周应淮在半路就被叫去开会,故而是刚刚给施昭做辅导的小姐姐送她出的门。
小姐姐叮嘱:“你别担心,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安心回去吧。”
施昭点了点头,目送小姐姐回监察院。
转过头——
正好和一双阴冷发狠的眼睛对上。
施昭下意识后退半步。
陈竞野走到她面前,声音喑哑沉冷,带着居高临下地命令口吻:“聊一聊。”
施昭不愿意过去,站在原地没动,“你想聊什么?”
“你前几次的事我不怪你,退婚的事就算了,你老老实实待着,我还是会娶你。”他压低声音。
在他眼里,现在这一切都是施昭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不等施昭开口,陈竞野又道:“我和你姐姐说好了,让你待到下个月再送你出国,你也别想再试图用小时候的情分让周应淮替你撑腰,他不会插手施家的事,也没资格。”
说到最后四个字,他的音色一片寒冷。
施昭抬了抬眼,“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陈竞野平日好玩浪荡,却绝不是傻子。
听出话里的发疯,他沉了脸,“曾经的你多乖,你看看你现在——”
“你也知道那是曾经了,你又对曾经的我做了什么,提议把我送国?”施昭可不惯着他,继续道:“周应淮没资格插手施家的事,难道你有吗?”
整整五年。
就连春节这种全家团圆的日子,施昭都没被允许回来过。
这一次如果不是她先斩后奏——
陈竞野会允许她回来吗?
怕是不能吧。
陈竞野眸色骤然一沉,“退婚的事,我是被迫答应,你说的不算。”
被迫的意思是——
他不同意,也不答应退婚,所以他有资格插手施家的事。
施昭冷眼看着他,语气嘲弄:“你不是觉得我脏,为什么不愿意和我退婚,我求你,放过我吧。”
冷言冷语,态度陌生。
看着她冷冰冰的精致眉眼,和五年前那个红着眼圈,努力辩驳,说她没有下药的人完全不一样。
额头青筋突了突,陈竞野冷笑:“你说让我放过你,我就放过你?施昭别做梦了,除非我玩腻了,否则你没有退婚的资格。”
陈家二少爷,自幼被宠着长大,什么时候被这么落下过脸面。
施昭想退婚?
做梦!
这婚除非他自己想退,否则天王老子说了也不算。
施昭心下一沉,看着陈竞野这样,知道是人逆反心理上来了。
她有点后悔说这么多,也不想和陈竞野多纠缠。
索性,转身往外走去。
施昭脚疼,走得慢。
陈竞野怒极了,过去一幕幕和现在交织,他只觉得自己快爆炸,直接追上来,一把拽住施昭的胳膊,按向墙壁。
后背撞上墙壁,疼得施昭面色一白。
陈竞野咬牙切齿:“你真以为周应淮会帮你吗,他现在对你的示好,袒护你,不过是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想从你身上下手,找我的错处而已。”
施昭没说话。
拉扯间,只听衣服一声撕拉。
雪白漂亮的锁骨裸露在外。
陈竞野手指按着施昭胳膊的手愈发用力,掐出青紫。
施昭额头冒出冷汗,冷静道:“你们的事和我没关系。”
她顿了顿,继续开口:“我这次去医院,是因为上次出了车祸,受了伤,去复查。”
话音落下的瞬间,男人声音清冽。
“陈竞野,这是第二次了。”
陈竞野心下一惊,转头看去。
周应淮站在他们不近不远处。
以他为首的身后站在几个监察院的人,其中就有送她出来的女同事,几个人面色都不好看。
陈竞野在监察院门口,欺负一个女人。
说出去,他们的面子都不好听。
周应淮的眸色淡淡落在施昭的脸上,转而向下,纤细手腕骨上的指痕泛着青。
施昭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身子僵了僵,头低得更下去了。
像是怕给人看见。
周应淮微微侧过头。
“你们先回去吧。”
几个人平常听惯了周应淮的命令,也知道陈竞野的身份,犹豫片刻,走了。
这种事,说到底是男女之间的事。
没办法真正判断责任。
女同事在走之前,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了施昭。
施昭拢着外套,一只胳膊垂在身侧。
抿着唇,她一声不吭,躲到周应淮身后。
陈竞野沉了眸。
周应淮高大身躯挡住陈竞野的眼锋,淡淡开口:“你哥知道你在监察院门口闹事吗?”
陈家分支无数,主脉只有陈竞野和他哥陈景洲,陈景洲在部队,陈竞野从商,两者互不干预,相互作为陈家的底气。
陈怀许这次出事,是因为作为公职人员,却背地里担任了陈家分公司的部长。
这是不允许的。
而现在陈竞野又在监察院门口闹事。
陈竞野面色一变,停下脚步。
周应淮:“听进去了,就回去等消息。”
陈竞野后槽牙微微咬紧,“应淮哥。”
周应淮淡眸掠过他。
“陈怀许的事。”陈竞野这次在监察院门口蹲到施昭,纯属巧合,他是作为陈怀许案子的涉案人过来的,结果出来就看见了施昭,“这是底下人的主意,我已经查清楚了。”
周应淮淡声:“你说的不算。”
他这是把他刚刚的话还给陈竞野了。
一时间,陈竞野如同吃了屎一样难受,噬人的目光死死盯着施昭。
施昭没有抬头。
双脚站的有点发麻,她攥了攥掌心,偷偷往上瞄了一眼。
直到,周应淮开口:“他走了。”
施昭这才慢慢抬起头,抿着唇,眼尾红红地看向周应淮。
小声叫道:“应淮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