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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傲慢

    “道之极——斩!”

    一声断喝如九天惊雷炸响,震得天地间风云倒卷,万里苍穹都似要裂开一道缝隙。

    牧清寒周身剑意冲霄,白衣胜雪。

    他手中长剑嗡鸣不休,剑身流淌着澄澈的光泽。

    那是汇聚了他毕生道途、满腔执念与亿万生民祈愿的力量,此刻尽数凝聚于剑尖,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璀璨剑芒。

    剑芒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成虚无,空间泛起蛛网般的裂痕,连光线都被这极致的锋芒吸附、扭曲。

    而对面,那遮天蔽日的巨掌携着无尽黑雾压落,黑雾中翻滚着数千年的怨毒与戾气,每一缕都足以腐蚀神魂、湮灭生机。

    毁天灭地的一剑与那煌煌巨掌轰然碰撞!

    没有想象中的拖沓,只有刹那间的极致爆发。

    漫天金光如燎原之火,从剑芒中汹涌而出,温暖而炽烈,驱散着黑雾的阴冷。

    而那黑雾则如附骨之疽,疯狂缠绕、吞噬着金光。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半空交织、撕扯、碾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无数座山同时崩塌。

    天地间的一切都在震颤,山川移位,江河倒灌。

    金光与黑雾的纠缠达到极致,随后便是一场席卷寰宇的剧烈爆炸。

    恐怖的能量冲击波以碰撞点为中心,呈环形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沙石化为齑粉,大地被犁出万丈深沟,血池瞬间被汽化。

    气浪翻涌如怒海狂涛,朝着牧清寒席卷而来。

    他眼神坚毅,手腕微翻,长剑再次斩出一道凝练的剑气。

    风浪被瞬间斩开,从他身侧呼啸而过,卷起漫天尘埃。

    白衣在狂风中狂舞,猎猎作响,衣袂翻飞间,露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姿。

    他站在那能量风暴的中心,脚下的大地早已龟裂,但他的双脚如同扎根于万古磐石之上。

    没有后退半步,也绝不可能后退半步。

    从握住这柄剑、立下守护誓言的那一刻起。

    从看到亲人离世、朋友喋血、人族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他的眼神却愈发清亮,心中没有丝毫退缩,没有丝毫恐惧。

    他要用这手中剑,斩断这延续了数千年的血海深仇,斩断这循环往复的苦难轮回,斩断那神祇强加给世间的宿命枷锁。

    一切的一切,都将在他这里画上句点。

    数千年的恩怨纠葛,无数先辈的牺牲与呐喊,无数生民的泪水与期盼,都汇聚于此刻的他身上。

    无论他的结局是粉身碎骨,还是魂飞魄散,他都无怨无悔。

    他要为这天下人留下一个光明的未来,一个没有仇恨、没有战乱、没有任何威压的未来。

    他能感受到,一切都在变好。

    他所在乎的亲人,正在逐渐拥有安稳幸福的生活。

    他所珍视的朋友,正不断变强撑起一方天地。

    他所守护的人族,正从绝望中站起身,挺直了脊梁。

    他所在乎的这整个世间,花草重焕生机,山河重现秀丽。

    还有雅雅,一直陪伴他,关心他的爱人。

    这一切,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毁灭!

    哪怕对面是高高在上的神,哪怕对方拥有翻江倒海、执掌生死的力量,他也无所畏惧。

    剑指苍穹,战意滔天,牧清寒的身影在漫天霞光与残雾中愈发挺拔,他的声音穿透风暴,传遍世间。

    “神若阻我,我便弑神;道若逆我,我便逆道!”

    “今日,我牧清寒在此立誓,必以手中剑,换世间长安!”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斩出这样的一剑?!”

    恐虐的咆哮震得天地颤栗。

    “你难道对我没有丝毫的恐惧吗?”

    牧清寒缓缓抬眸,眼底没有半分波澜。

    “怕?”

    他轻嗤一声。

    “我为何怕?”

    他长剑微微上扬,剑尖直指恐虐,语气里没有半分起伏。

    “你们这些沉溺杀戮、以痛苦为乐的混账,在我眼中不过是恶心的爬虫罢了。”

    “即便是你这号称神的大虫子,”他顿了顿,眉峰微蹙。

    “也只会让我更加恶心。”

    “对付一群只会撕咬的爬虫,又怎么会害怕?!”

    “哈哈哈哈——!”恐虐怒极反笑。

    “有趣!实在有趣!”

    “牧清寒!你可真够傲慢的!”

    “你以为凭你这点微末道行,就能妄言斩我?”

    “我会撕碎你的身躯,饮尽你的鲜血,让你在无尽痛苦中哀嚎千年!”

    “我从不说空话,只是在阐述事实罢了。”

    牧清寒语气依旧平静。

    他握紧长剑,周身开始弥漫起淡淡的剑意,清辉如涟漪般扩散。

    “我说过,今日必斩你!”

    “能做得到的话就来啊!”

    牧清寒不再多语。

    他足尖一点虚空,身形掠出,白色衣袍在风中展开。

    周身剑意愈发浓郁,长剑之上的金光骤然暴涨,将天地照得一片通明。

    “道之极——湮灭!”

    剑光起,天地寂。

    漫天金光弥漫,照亮了整片天地。

    ……………

    涂山

    窗外的夜浓得化不开,唯有檐角一轮残月,淌下几缕清冷的银辉,透过木窗,浅浅洒在涂山雅雅的床榻边。

    “啊——!”

    涂山雅雅猛地从锦被中坐起,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额角沁着一层细密的冷汗,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方才梦中的场景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漫天猩红的战火,断裂的剑柄,染血的白衣,还有那个模糊却让她心悸的身影,最后只剩一片无尽的黑暗。

    她下意识地偏过头,目光瞬间锁定了桌案上那个小小的泥人。

    月光恰好落在泥人身上,原本带着几分暖意的土黄色,在清辉下竟显得有些惨白,像蒙了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心口骤然一阵尖锐的抽搐,疼得她呼吸一滞。

    涂山雅雅几乎是踉跄着扑到桌前,颤抖着指尖将小泥人拿起。

    她将小泥人紧紧按在胸口,脸颊贴着微凉的泥身,眼眶不受控制地泛红。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难过?

    缓了片刻,她才抬起头,目光扫过自己身上的白色睡衣。

    那柔软的衣料贴在皮肤上,却让她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视线一转,便落在了不远处的梳妆台上——那身红色嫁衣静静铺陈在那里。

    金线绣就的凤凰栩栩如生,裙摆上缀着的珍珠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红得浓烈,红得灼眼。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她再也无法忍受那份空落与惶恐。

    涂山雅雅猛地站起身,不顾睡衣滑落肩头,快步走到梳妆台前。

    她的指尖抚过嫁衣冰凉的锦缎。

    她动作急促,将那身大红嫁衣一件件穿上。

    盘扣从领口一路系到腰间,每系一颗,心口的悸动便平复一分。

    绣着凤凰的裙摆垂落地面,拖曳出长长的弧度,将房间里的清冷气息驱散了大半。

    她抬手抚上鬓边,那里本该簪上凤钗,此刻却空着,可她看着镜中一身红衣的自己,眼底的慌乱渐渐褪去。

    怀中的小泥人逐渐温热,与嫁衣的大红相互映衬。

    她缓缓打开了门,消失在了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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