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过誉了,臣妾不不过是恰巧知晓这么点事,无意中帮到了陛下。” 姜若浅并不贪功,反而淡淡不甚在意的样子。
她心中清明如镜,裴煜这样的帝王,并不需要一个比他还聪慧机敏的女人。
太后之所以被他处处提防,便是因她强势贪权、处处掣肘。
而姜若浅生性懒散,只愿享尽荣华,却不愿披上战甲。
这也是裴煜喜欢她的一个重要原因,他觉得她性子纯粹。
至于贪图享乐,娇气反而是吸引他的女子特点,他愿意纵容。
烦忧之事得以解决,裴煜眉宇舒展,眼底尽是餍足的惬意。
他抬手轻抚姜若浅还泛着红晕的脸颊,低声道:“浅浅这般帮朕,朕自然要好生报答……定然多‘侍奉’你几回,定让浅浅回回满意。”
姜若浅撇了撇娇软的唇瓣:“不要……腰还酸着呢。”
裴煜低笑,将她揽入怀中,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
姜若浅背靠着他坚实的胸膛,甚至能感觉到他因憋笑而微微震动的胸腔。
“才一回就喊腰酸?”他语带调侃。
姜若浅抬起杏眼,没好气地睨他:“御案太硬了,硌得人难受。”
裴煜忍不住闷笑起来,一手轻轻为她揉着后腰,嗓音低沉:“朕却喜欢,这里光线明亮,不会错过浅浅每个表情。”
姜若浅向来不怕他,闻言轻哼一声,语带挑衅:“喜欢?那下次换你躺上面。”
裴煜终是忍不住大笑出声,臂弯收得更紧:“这御案太小,可容不下朕。”
两人笑语未歇,门外传来德福公公恭敬的通报:“陛下,江统领与崔学士求见。”
(“学士”这里是简称,崔知许在翰林院任职“侍讲学士”,从五品,在当朝是没有实权的职位,主要负责编撰史书。当初崔相想让他进户部,裴煜却以欣赏他才学为由,让他去了翰林院。重新再提,是发觉有读者读到这里,有些不是很关键的剧情都忘了。)
姜若浅知他要处理政务,便主动从他怀中起身:“陛下既有要事,臣妾先回关雎宫了。”
裴煜握住她的手,捏了一下:“朕晚上回去。”
她含笑点头,转身缓步踏出御书房。
站在廊庑下的二人见姜若浅走出,俱是躬身行礼。
江寒利落抱拳:“娴妃娘娘!”
身侧的崔知许也随之躬身,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姜若浅身上,见她云鬓微乱,唇脂晕染,颈侧还隐着一抹淡红。
这一幕太过刺眼……
崔知许垂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眼底翻涌着难以掩饰的阴鸷。
姜若浅只淡淡颔首,缓步走下台阶。
德福公公含着轻笑,出声道:“两位大人里面请吧。”
江寒走在前面,崔知许跟在身后进入御书房,两人一起见礼。
崔知许弯下腰时,心头更痛了,殿内还隐隐有未散去的石楠花味。
“你二人怎会一同前来?”裴煜目光掠过江寒,落在他身后的崔知许身上。
江寒是奉诏而来,他并未传召崔知许。
江寒立即回禀:“臣在御书房外恰遇崔大人。”
而此刻的崔知许,正盯着那张略显凌乱的御案。
墨砚偏斜,奏折散乱……
他们方才就是在这里?
裴煜察觉他的视线,非但不恼,反而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顺手理了理本就齐整的衣袍:“朕听闻崔家庄子走水,崔卿为救火伤了手臂,怎不在府中好生将养?”
崔知许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垂首道:“启禀陛下,臣的伤势已无大碍,愿即日返回翰林院复职。”
裴煜微微蹙眉:“可朕记得,崔卿伤的是右手?”
崔知许面色有些难看,仍坚持道:“臣这些时日苦练左手执笔,虽不如右手流畅,亦能书写公文。”
裴煜眸色一转,蕴着出几分笑意,瞬间又是一派温润君王模样:“既然崔卿伤势已愈,便回去复职吧。这些时日翰林院拟的几道诏令,朕都不甚满意,终究不及崔卿的文采令人满意。”
崔知许再次躬身施礼:“臣领旨,告退。”
裴煜微微颔首,目送那道清瘦的身影退出殿外,,方才转身望向静立一旁的江寒。
他指尖轻叩案几,语气沉凝:“朕欲遣人赴江南查探唐砚卿一事。”
江寒略一思忖,问道:“陛下可是属意江御史前往?”
裴煜否定:“江承做事太过拘泥,还是要派人机敏善变通之人,朕打算让瑞王跑一趟,此行暗藏凶险,你且选派得力之人随行护他周全。”
待江寒领命退下,裴煜独坐御书房批阅奏章,直至酉时掌灯时分,方在殿内传膳。
烛影摇曳中,他伏案续理政务,待到亥时更响,德福公公方才轻步近前禀报:“陛下,南美人已在紫宸殿偏殿候驾。”
裴煜这边政务已经处置完,正拿着一本书看。
闻报便将书册置于案上,起身乘舆返回紫宸殿。
陛下今日翻了南美人的牌子的消息早就传出。
宫道两旁树影婆娑,早有贵太妃安插的眼线隐在暗处。
见圣驾迤逦而来,一人疾步回宫禀报,另一人仍蛰伏原地继续观望。
裴煜直接去了书房,德福公公在一旁给研墨,裴煜开始挥毫作画,一幅秋山烟雨图渐现笔端。
德福公公在一旁谄媚的称赞:“陛下您这干笔运用得太妙了,苍中带润,把秋山的萧瑟与厚重感表现得特别好,真是‘干裂秋风,润含春雨’。”
主仆二人在这静夜书房中,一个挥洒丹青,一个奉承陪侍奉承。
直至门外的内侍轻声通传:“公公,时辰到了。”
德福公公转身吩咐:“将人送回去吧。”
内侍转身往偏殿走,心里暗忖,一个假侍寝非要一个时辰,这陛下真是太要面子了吧,是生怕人说他不行?
不过这话他不敢说出口,也就是心里吐糟。
那边软轿抬着南星出去,德福公公瞧着天色也晚了,便道:“陛下,今夜要不就在紫宸殿歇下吧。”
毕竟方才翻过牌子,若再回关雎宫恐惹非议。
裴煜却将画笔投入青玉笔洗,接过温帕拭手:“今日才更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