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捏住柳惊鹊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
烛光在那双总含英气的眼里照出慌乱之色,像是受惊的小鹿。
与平日里那个英武矫健的柳惊鹊,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柳惊鹊别过脸,胸脯剧烈起伏。
“长生......”
这一次,终于不是以往所称呼的公子了。
“慢一点。”
烛火光影在书柜上摇晃,将交叠人影投成颤动的山峦。
更漏滴到丑时。
软榻上,柳惊鹊蜷在顾铭怀里。
中衣虚掩着肩头红痕,睫毛还沾着湿气。
虽然是第一次,但柳惊鹊常年练武,身体承受能力也不是苏婉晴和秦明月能比的。
竟然不知不觉就过了整整一个时辰。
柳惊鹊在顾铭怀中躺了一会儿后,也是彻底恢复清醒。
“我们,我们...”
她声音沙哑,不敢回头看顾铭。
耳根红得滴血,仿佛刚才缠绵是场荒唐梦。
顾铭支肘看她手忙脚乱,唇角勾起:
“慌什么?横竖要娶你过门。”
柳惊鹊系带子的手一颤,玉肩微微发抖。
“明日我就去找柳兄议亲。”
“现在,就让我们好好休息一下吧。”
夜风卷进几片梨花瓣,落在锦褥上。
......
次日清晨。
苏婉晴起床,打着哈欠走到走廊上,眼角余光正好瞥见柳惊鹊从书房的方向走来。
柳惊鹊的步伐略显滞涩,不复往日的矫健轻盈。
苏婉晴停下脚步,目光追随着那抹杏红身影。
想起昨夜隐约听到书房方向传来的细微动静,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秦明月恰好从另一头走来,手里捏着几枝带露的梨花,准备插入厅堂的梅瓶。
她也看到了柳惊鹊略显别扭的背影,秀气的眉毛微微一挑。
苏婉晴和秦明月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读懂了彼此眼中的了然和促狭。
“咳,”秦明月轻咳一声,嘴角噙着一抹看透一切的笑意,压低声音,“瞧见了?”
苏婉晴抿唇,眼底漾开同样的笑意,点了点头:
“那走路的姿势……”
秦明月走近,凑到苏婉晴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苏婉晴闻言,脸上飞起淡淡的红晕,轻轻捶了一下秦明月的胳膊:
“还书院里的先生呢,没个正型。”
秦明月挽起苏婉晴的胳膊,一脸姨母笑:
“走,找咱们的顾大解元道贺去!”
她拉着苏婉晴,脚步轻快地朝顾铭的书房走去,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促狭。
苏婉晴被她带着,心中也为柳惊鹊高兴。
毕竟柳惊鹊不止一次地救过她们,在朝夕相处中,她们早已将她视为了家人。
书房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暖昧气息。
顾铭刚练完字,正将毛笔搁在笔山上,听到门扉轻响。
苏婉晴和秦明月一前一后进来。
秦明月脸上挂着明媚又狡黠的笑容,苏婉晴则微垂着眼帘,脸颊微红,但嘴角也带着笑。
顾铭抬头,看到两人脸上如出一辙的、带着深意的笑容。
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故作镇定:
“来叫为夫吃早膳了?”
秦明月没接话茬,径直走到书案旁,目光扫过软榻凌乱的锦褥。
她伸出纤指,轻轻拂过榻沿,然后才转向顾铭,拖长了语调:
“顾大解元——昨夜……休息得可好啊?”
她特意在某字上加重了语气,眼波流转。
苏婉晴也抬眼看向顾铭,眼神里含着温柔的笑意。
顾铭被看得有些耳热,强自镇定地清了清嗓子:
“尚……尚可。你们这是?”
秦明月绕过书案,走到他身边,故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促狭:
“我们呀,是来给顾解元道喜的,昨夜又做新郎了?”
苏婉晴终于忍不住,也“噗嗤”一声轻笑出来,赶紧用手背掩了掩唇。
顾铭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耳根泛红,无奈道:
“咳……此事……晚些再议。先用早膳吧。”
早膳在微妙而温馨的气氛中结束。
柳惊鹊没有来前厅,天真的阿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专门体贴地给她送去了房间。
顾铭放下碗箸,用帕子拭了拭嘴角,看向坐在对面的齐棠。
她依旧安静,冰蓝的眸子沉静如水,只是专注地吃着面前的早膳。
顾铭沉吟片刻,开口道:
“齐姑娘,用过膳后,可否借一步说话?有些事想与你们商议。”
齐棠抬眸,冰蓝色的瞳孔清晰地映出顾铭的身影。她放下筷子,动作干脆:
“好。”
她的声音清冷,没有多余的情绪。
随即起身,示意顾铭带路。
顾铭点点头,引着她走向自己书房旁那间用作静室的小花厅。
花厅内陈设简洁,一几两椅,窗外几竿翠竹掩映。
顾铭斟酌着措辞,开门见山:
“姑娘既入顾家门庭,便是顾铭的家人。只是有一事,还需与你明言。”
“我这还有一位柳姑娘,我准备娶你二人一同过门。”
齐棠脸上没有任何意外或不满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毫无波澜。
她出身北蛮部落,性情本就疏阔,对这些繁文缛节不甚在意。
在她看来,两个人在一起便是夫妻,仪式不过是锦上添花。
她点了点头,语气干脆:
“可以。你定便是。”
“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如果你以后当了大官,一定要帮我的部落报仇。”
顾铭看着齐棠那双冰蓝色眼眸,神色平静而郑重:
“若他日顾铭有幸位列朝堂,执掌权柄,拥有足够的力量……”
顾铭直视着齐棠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必倾尽全力,助你达成所愿,踏破左王庭,为你的族人讨还血债!”
北蛮和大崝之间本就是不死不休。
所以这话顾铭倒也说得真切,并非信口胡诌。
齐棠看着顾铭郑重的样子,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冰蓝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波澜:
“好。我信你此言。”
紧绷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瞬。
齐棠的目光扫过这间小小的静室,又望向外面的庭院:
“此宅,太小了。”
顾铭没料到话题转得如此之快,微微一怔。
齐棠已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皮囊。
解开系绳,倒出几块黄澄澄的金锭,还有一叠银票放在小几上:
“若你缺钱,这些拿去,买处大些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