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倒飞出去的身影,了因并没有多少意外。
如来神掌不可谓不强,但……了松太弱了!
当然,这个“太弱”也只是相对而言。周身窍穴至少封闭三百处,莫说是年轻一辈,纵是老一辈也少有人及。
但面对窍穴至少封闭了三百四十处的玄炎圣子,他的底蕴还是太薄了。
其二,如来神掌这一无上绝学,在无漏境中,终究不能展露其真实的威力。
无漏境武者,真气虽能循环往复,生生不息,但终究未能彻底打通天地之桥,引动浩瀚天地之力加持己身。
这等无上绝学,需待武者踏破无漏,晋升更高境界,方能完全展现。
在无漏境施展,犹如孩童挥舞重锤,虽能伤敌,却也难以发挥其:一掌出,可纳须弥,可镇寰宇的恐怖威力。
其三,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了松用出第六式“天佛降世”时,真气已几近干涸,导致掌印力量虚浮。
若是一开始,了松直接动用这第六式,配合其巅峰真气,谁胜谁败,还真的难说!
只是,此时说这些,都已经晚了。
战斗没有如果。
纵然是惜败,可败了,就是败了。
了松的身影倒在数十丈外,僧袍破碎,胸前一道狰狞的焦黑刀痕从左肩斜划至右腹,深可见骨。
他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只有胸膛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大须弥寺的几位老僧早已飞身入场,迅速将他护住,喂下保命灵丹,并以精纯柔和的真气护住其心脉与丹田,脸上尽是凝重与痛惜之色。
这一战,了松虽展现了惊人的毅力与大须弥寺绝学的风采,但伤势之重,恐怕需要极长时间的调养,甚至可能影响到未来的武道进境。
反观玄炎圣子,就是残胜!
他依旧站立在原地,但身形摇摇欲坠,原本炽烈如火的护身罡气早已溃散,那柄威势惊人的赤红长刀也脱手落在不远处,光芒黯淡。
他右手拄着刀柄,勉强支撑着身体,左半边身子……几乎不成形状。
“天佛降世”那一掌,虽然最终被他一刀劈开、击溃,并顺势斩中了了松。
但如来神掌第六式的反击,依旧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他的左半身。
此刻看去,玄炎圣子左肩的衣物与护身软甲尽数化为飞灰,露出的皮肤血肉呈现一种诡异的暗金色,仿佛被琉璃固化,又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皮肉之下,骨骼明显变形、塌陷,甚至能看到断裂的骨茬刺出。
整个左臂软软垂下,关节处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显然里面的筋骨经络已被彻底震碎、碾压。
他胜了,一刀重创了松,将其劈飞。
但他付出的代价,惨烈到让所有观战者都倒吸一口凉气。
玄炎圣子此刻感觉左半身几乎失去了知觉,只有一阵阵深入骨髓、撕裂灵魂的剧痛不断传来。
“噗!”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脸上早没了先前的狂傲与不可一世,只剩下惨白、冷汗、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与后怕。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左半身几乎被打“烂”了,不是外伤的烂,而是从根基上的“废”。
经脉严重受损,多处骨骼出现暗裂,部分血肉更是失去了生机,如枯木死灰,再难回应气血的呼唤。
圣门的疗伤圣药或许能吊住他的性命,甚至让他勉强恢复行动。
可左半身这伤……经脉、窍穴、乃至更深层的武道根基……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玄炎圣子,纵然此战获胜,扬名立万,往后——
“怕是治好了,后半辈子也……废了!”
这念头如一条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上心头,狠狠噬咬。
狂怒、不甘、怨毒,种种情绪在他眼中交织。他死死盯着远处被僧人围住抢救的了松,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此后,他还如何与同辈天骄争锋?又如何去攀那遥不可及的武道绝巅?
不多时,结界消散。
了松被大须弥寺的几位老僧小心翼翼地以真气托起,迅速送下金刚坪,显然是送往药王院医治。
然而,出乎了因意料的是,除了被抬走的了松,那些原本来参加宴席的各方宾客,竟无一人起身告辞。
就连大须弥寺本寺的诸多佛子及其身后的各寺方丈,也只是目送了松离去后,便重新坐回了原位,面色沉凝。
了因心中一动,想起先前玄炎圣子所说的‘顺道挑战’,以及向飞龙那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的模样。
他缓缓转头望向一旁空庭首座。
“首座,您此行前来,除了带弟子归寺,是否……另有要事?”
空庭看着了因沉默片刻,随即点头。
“不错,老衲此行,确有两件要务。其一,自是带你回寺。其二……”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便是代表大无相寺,前往‘刀阁’,贺喜。”
“贺喜?”了因眉头微微一皱。
他从未听闻刀阁近来有何喜讯。
更何况,是何等大事,竟需一院首座亲自前往道贺?
了因目光再次掠过席间——如此多东极一流势力,皆派门下最为出众的年轻弟子齐聚于此,俨然一副同赴刀阁之势。
究竟是何等“喜事”,须得这般兴师动众?几乎请动了东极大半顶尖宗门的代表?
是宗门大庆?抑或……阁主寿诞?
了因刚要开口询问是何喜事。
这时,刚刚服下丹药的玄炎圣子,却猛地抬起头,一双燃烧着疯狂、怨毒的眼神,死死盯住了因。
“咳咳……!”
他猛的转头,看向身后一直沉默伫立、气息幽寒如万载玄冰的玄冥圣子,声音嘶哑尖厉,如同夜枭啼哭。
“玄冥!我们此行来的目的,你别忘了!如今……我废了!难道你打算就此退缩吗?!”
这声质问,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
玄冥圣子闻言,那一双空洞漠然仿佛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眸子,终于微微波动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眼帘,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穿透空气,精准地落在了对面的了因身上。
了因几乎在对方目光投来的瞬间便已察觉,他神色平静地转过头,迎上那道冰冷刺骨的视线。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金刚坪上,所有的低声议论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