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东郊小洋楼的日子,像是浸在蜜罐里,每一天都泛着甜。
转眼,就过了一个多月。
沈栀觉得自己像是被重新养了一遍。
任景几乎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她的胆怯和不安,被他一点一点地用爱意和耐心填满。
院子里的蔷薇和月季被她打理得很好,她又去集市上买了些向日葵的种子,亲手种在了院墙边。
每天早晨起来,浇浇花,拔拔草,看着那些绿色的生命在自己手中冒出新芽,心里就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低着头,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女孩了。
皮肤在精心养护下,变得白皙细腻,透着健康的光泽。眉眼间也舒展开来,偶尔对着镜子,连她自己都会恍惚,原来自己笑起来是这个样子的。
任景只要在家,视线就几乎不会离开她。
她浇花,他就在一旁帮她拿着水壶;她看书,他就坐在她身边,安静地处理文件,时不时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她做饭,他就在厨房门口靠着,看着她在烟火气里忙碌的身影,目光专注又温柔。
这种无时无刻的陪伴和关注,让她深切的感觉到自己被爱着。
只是,偶尔在两人最亲密的时候,沈栀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总是温柔的,每一个吻,每一次抚摸,都带着珍之重之的小心翼翼。
可她能感觉到,在那份温柔之下,似乎压抑着一股更汹涌、更滚烫的东西。
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却被他用强大的意志力死死地控制着,只肯流淌出温和的暖流。
每当她察觉到那股一闪而过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力道时,他都会及时停下来,额头抵着她的,呼吸粗重,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挣扎。
但很快,那挣扎又会化为满目的喜爱和柔情。
他会亲吻她的眼睛,声音沙哑地一遍遍喊她的名字。
久而久之,沈栀也就不再多想,只当是自己胡思乱想罢了。
这天,任景一早要去公司处理一个紧急的合同,早餐桌上还依依不舍地牵着她的手。
“中午我让司机给你送饭,想吃什么?”
“不用啦,”沈栀笑着抽回手,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的褶皱,“我想自己去街上逛逛,顺便买点毛线,天气要转凉了,想给你织件毛衣。”
给他织毛衣。
这几个字让任景的眼睛亮了一下,他低下头,在她唇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好,早点回来。不许跟陌生人说话。”他叮嘱道。
“知道啦。”沈栀推着他出门,“快去吧,要迟到了。”
送走任景,沈栀在家里收拾了一番,换了身新买的长裙,便拿上钱包出了门。
秋日的阳光正好,不晒人,暖洋洋地洒在身上。
她心情很好,脚步轻快地走在去供销社的路上。
她想买一些浅灰色的毛线,织一件柔软的开衫,任景穿着一定很好看。
就在她站在供销社门口,正准备进去的时候,一个尖锐又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
“沈栀?”
沈栀回头,看到了一个她并不想见到的人。
沈岁。
一个多月不见,沈岁像是变了个人。
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脸色蜡黄,眼下是两团浓重的青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憔悴和怨气。
此时,她正死死地盯着沈栀,那眼神里的嫉妒和不甘,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刀子。
沈栀皱了皱眉,往后退了半步。
这段时间,沈岁过得一点也不好。
重生回来,她满心以为摆脱任景那个变态,然后利用先知的优势,大展拳脚,过上比上辈子更风光的生活。
可现实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想做生意,第一步就需要本钱。
可沈栀那个小贱人,居然把任家给的那么大一笔聘礼全都带走了!
家里剩下的钱,她妈看得死死的。
她软磨硬泡,才抠出来一点,学着别人去南方倒腾流行的喇叭裤。
结果她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嘴笨还不会看人脸色,被人骗了不说,带回来的货积压在手里,亏得血本无归。
那之后,刘芬和沈建国就彻底断了她的经济来源,还一天到晚在她耳边念叨,让她赶紧找个人嫁了。
给她介绍的那些相亲对象,不是歪瓜裂枣,就是家里有点小钱的暴发户,一个个眼神猥琐,言语粗俗。
见识过任景那样的样貌、气度和财力,沈岁哪里看得上这些人?
更让她憋屈的是,任家对外放了话,跟他们沈家再无瓜葛。以前那些看在任家面子上对他们家客客气气的人,现在全都变了脸。
她爸想借着关系办点事,处处碰壁,还被之前得罪过的人落井下石。
整个沈家,最近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本该在任家受尽折磨的沈栀,此刻却光鲜亮丽地站在她面前。
皮肤白得发光,那身裙子一看料子就好,衬得她腰细腿长,脸上带着恬静安逸的笑。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幸福感,像一根根针,狠狠扎进沈岁的心里。
凭什么这个蠢笨木讷的丫头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哟,真是任太太啊。”沈岁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走了过来,阴阳怪气地说,“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这身打扮,我们这些穷亲戚可都认不出来了。”
沈栀不想跟她多费唇舌,只淡淡地问:“有事吗?”
她这副平静冷淡的样子,更是刺激了沈岁。
“怎么,当了阔太太,就不认人了?别忘了,你身上穿的,吃的,用的,本来都该是我的!”
沈岁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拔高了些,“要不是你抢了我的婚事,现在站在这里享福的人就该是我!”
她的话引来了路边一些人的侧目。
沈栀的脸色冷了下来。“沈岁,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门亲事,从一开始就是任家指名要的沈家的女儿,我不是吗?更何况是你自己当初哭着喊着不肯嫁,现在看我过得好,又跑来颠倒黑白,不觉得可笑吗?”
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不疾不徐。
沈岁愣住了。
她没想到,一向怯懦的沈栀,居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栀的鼻子骂道:“你得意什么!你以为任景是什么好东西吗?你别被他那张脸给骗了!”
看着沈栀那张因为被冒犯而微微蹙眉的漂亮脸蛋,沈岁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恶毒的念头。
对啊。
沈栀现在这么幸福,是因为她还不知道任景的真面目。
上辈子,自己也是嫁过去之后,无意中闯入了那个房间,才发现了他那些吓人的东西。
任景现在肯定也把沈栀瞒得好好的。
既然这样……
那为什么不让沈栀自己发现呢?
一想到沈栀这张漂亮的脸蛋上,如果露出惊恐、厌恶、害怕的表情,沈岁的心里就涌起一阵病态的快意。
她要毁了沈栀的幸福。
她要让她也尝尝自己经历过的那种恐惧和绝望!
想到这里,沈岁的表情忽然变了。
她收起了脸上的激动和愤怒,换上了一副故作担忧和同情的样子。
“堂姐,”她放低了声音,往前凑了凑,“我也是为你好。有些男人啊,表面上看着温文尔雅,人模人样的,谁知道背地里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呢?”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沈栀的表情。
沈栀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任景在亲密时那些刻意压抑的瞬间。
但那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她想到的是更多。
是任景为她出头时的维护,是婆婆带她逛街时的体贴,是他为她打造一个家的温柔,是他每天清晨和傍晚从不间断的拥吻。
这些实实在在的温暖,让她心里无比安定。
“任景对我很好。”沈栀看着沈岁,目光清澈而坚定,“我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不劳你费心。”
说完,她不再看沈岁,转身走进了供销社。
沈岁看着她的背影,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好,真是嘴硬!
她就不信,等沈栀亲眼看到了任景的那些“玩具”,还能这么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