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犹豫片刻:“像是有孕。”
纪衍声音一寒:“什么叫像!”
纪夫人也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没有,怎么叫像呢?”
苏棠欢哭嘤嘤:“没关系的,您是大夫,说实话就行了。”
府医只好解释:“夫人、家主容禀,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的确是滑脉。只是不太明显,一般初孕会这样。但也有其他可能。”
苏棠欢暗暗松口气。
她爹在家开药铺,虽然没有正经学过医术,但为了娘的病,自学成才。
而她自幼就喜欢跟着爹身边,特别喜欢侍弄药材,接触的大夫也多,自然学了些。
沐浴时,她就猜想纪衍一定会让人给她把脉,确认怀孕一事。
她故用了比较烫的水泡浴,让身体暖热起来,造成血流充盈之相。
刚才她故意痛哭,身子紧绷颤抖,是为了让手腕肌肉绷紧。
加上她与纪夫人互动的威慑,令府医难以静下心来分辨脉象细节,通过情绪的扰乱,增加误判可能。
纪衍一双好看的剑眉拧成了川字。
女骗子竟敢怀着野男人的孩子到纪府招摇撞骗,还想让哥哥替她认下野孩子?
太可恶!
纪夫人心疼极了:“府医给欢儿开副安神又安胎的药,让她好好地休息再说。”
她看不得纪衍黑脸的样子,吓得怀里的人儿都不敢抬头,气得挥手赶人。
“你去前厅招待祭奠宾客吧,别杵在这吓人。”
纪夫人一边吩咐丫鬟将苏棠欢送去大郎的院子,一边亲自去厨房吩咐给苏棠欢做些清粥小菜。
纪衍无奈,只好眼睁睁看着女骗子得逞。
剑眉紧拧成川,都可以夹死蚊子了。
“你没看错?”
府医抹掉额间冷汗,当然不能说看错。
“眼下看是喜脉,但也有因女子信期导致脉象偏差的,尤其是头两个月。可再观察一两个月,便会见分晓。”
一两个月!
难道让女骗子在纪府继续行骗一两个月?
他那位善良心软的娘,岂不是让女骗子哄得团团转了?
纪衍冷冷地看他,恨不得给府医脑袋瓜开个瓢。
他怀疑这脑袋瓜里面塞着草。
“哈。”
他冷笑一声,背着手走出西厅,朝前厅去。
候在门口的心腹随从跟了上去,听到他吩咐:“速查此女来历。”
“是。”
一小厮急匆匆过来:“家主,郑府来人,说他们走丢了一位表姑娘,看到进了咱府里,想要进府找找。”
郑府?
表姑娘?
纪衍眼底滑过一丝冷意。
隔壁的郑府三番两次送拜帖过来,想要拜会他,都被他找借口挡了回去。
‘兄长’殇仪,他并没有给郑府下帖,他们自然没有资格来吊唁。
郑氏要找的莫不是女骗子?
荥阳郑氏在长安这房一直想笼络自己,莫不是……
特意制造救人事件,送女骗子进来当细作?
他们来实现看看女骗子得手没有吧?
“来者何人?”
“是郑氏的大管家。”
区区下人不需要他去应对,但他可以去敲打下女骗子,看她什么反应。
“让人在外院候着。”
他自己朝内院走去。
纪夫人瞧着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就心疼:“快吃点东西,一会喝了药,再好好睡一觉。”
“好的,母亲。”
苏棠欢将送来的粥和小菜吃了个干净,端起药碗一口气喝干,冲着纪夫人腼腆一笑。
瞧瞧,小丫头多乖啊,真可人疼啊。
纪夫人越看白嫩娇软的小姑娘就越喜欢。
她特别喜欢小女孩,可惜自己生不了,两个儿子又不愿意娶妻,一颗老母亲的心总是缺点什么。
这下好了,总算拥有小棉袄了。
想起她那苦命的大儿,没有福分与小娇娘再多生几个,又有些心酸了。
苏棠欢见她眼圈红了,赶紧挽住纪夫人的手腕。
一只手悄悄搭在她的脉搏上,轻声道:“母亲,我不累,我想去前厅为大郎跪灵,哪怕陪着您也好。”
纪夫人忙摇头:“那可不行,你还怀着呢,又淋了雨。乖乖听话,好好休息一宿,明日再去灵堂看看就好。”
苏棠欢已把完纪夫人的脉象,适时收回手。
听话点头:“儿媳都听母亲的。”
“这就对了。”
纪夫人高兴:“玉芝是我贴身大丫鬟,懂事又细心,以后她就服侍你。大郎与二郎一直在南疆,鹤鸣轩就没几个人,只有几个粗使婆子打扫,我让玉芝给你挑几个性儿好的,让你选。”
苏棠欢很欢喜。
玉芝这丫鬟很好相与。
“谢谢母亲。玉芝很好。”
纪夫人嗔道:“一家人了,说什么谢?”
扭头吩咐:“玉芝,我让玉桂也过来。你再挑上两名二等丫鬟服侍大少奶奶,粗使那些个你去瞧瞧,不好的都换掉,一定要选最好的人让大少奶奶选。”
玉芝笑吟吟应:“好的,夫人。”
门外传来下人称二郎君的声音。
是纪衍来了。
苏棠欢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纪夫人瞧她的小脸白了,忙站起来:“你快去睡吧,这臭小子我来打发。”
苏棠欢也不想与纪衍打照面,忙站起来:“母亲,慢走。”
谁知,纪衍已撩起门帘,径直走了进来,一眼看到女骗子颤悠悠的睫羽,慌张避开他的眼神。
又演?
他的眉宇顿时拧了起来。
纪夫人伸出巴掌在他眼前晃,挡住他的视线:“没规矩,这可是你嫂子的房间。”
纪衍看到女骗子就火冒三丈。
强压情绪,扶着母亲的手臂,眼睛却一直盯着苏棠欢。
“母亲,我是有重要事告诉您和……大嫂的。”
苏棠欢本想避开。
脚步刚抬起来就被尬在半空,闻言只好收脚,转身端正面对纪衍,低着头,不敢视线与他接触。
纪夫人奇怪看他:“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明日再说?”
“是隔壁郑府的大管家来了。”
苏棠欢听到郑府二字身子不受控地抖了抖。
他们这么快追来了!
睫羽颤颤,插在袖中交握的手指发紧,脑子飞快地想着应对之策,耳朵竖起细听。
纪衍将她的小动作全部看在眼里。
果然是郑府的细作!
纪夫人有些不高兴:“你别吓唬人。看着我说话,郑府来作甚?”
纪衍收回目光:“郑家说走丢了一位表姑娘,描述的衣着、容貌与骗……嫂子相近,所以来问问。”
纪夫人一脸匪夷所思:“怎么可能?我儿媳怎会是郑府走丢的表姑娘?他们表姑娘叫什么名字?”
纪衍一噎。
他懒得去见郑府的人,又急着试探苏棠欢的反应,自然不知道。
纪夫人冷下脸:“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怀疑你嫂子,平日里你不是这样的啊。”
纪衍幽幽看向苏棠欢:“嫂子出去见见,便知真假。”